史记中刺客与侠客形象分析

史记中的侠客刺客与侠客是两个非常神秘而陌生的群体，特别是对于咱们普通人来讲，很难见到。 不过，最好还是不遇见，特别是刺客。遇见刺客和侠客都不是好事，不过影视剧中和文 学作品中出现的刺客与侠客特别多。咱们在座的各位可能都看过这种影视剧也看过武侠 小说，拿武侠小说来讲，最有名的是金庸和古龙。我印象中金庸的小说中出现的大侠和 刺客特别多。不过这影视剧和文学作品毕竟是文艺作品，虚构的成份太多，虚构、杜撰、 想象、夸张的成分太大，不太可信。比如说拿金庸的作品来讲，他小说里面的一个侠客 有一招武功叫乾坤大挪移。我想了半天没有明白是什么武功，后来我琢磨好像应该是能 量守恒定律吧。还有一种武功叫六脉神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后来我琢磨有可能 是激光武器吧。古龙的小说中有一个大侠善于使飞刀，他的飞刀非常厉害，从来没有人 见过他怎样出飞刀，但是对手已经被杀掉了。我怀疑，古龙也没有见过吧。虽然文学作品中刺客与侠客非常多，我们也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刺客与侠客，但有 一点需要注意，从古到今，在现实生活中刺客、侠客却一直存在。举几个例子，上世纪 60 年代美国总统肯尼迪，被刺杀了；上世纪 80 年代初，里根总统也遇刺了，但是他命大 没有被杀掉；2007年巴基斯坦的女政治家贝布托被杀掉了。这是刺客。侠客也有，而 且到今天也有。 比如说 06 年去世的歌手丛飞， 他曾经被评选为感动中国的十大人物之一。 他用自己唱歌的钱资助贫困生，但是他自己的日子过的很差，我认为这是大侠。还有天 津有一个叫白芳礼的老先生，他自己的生活非常贫困，但是他用登三轮的钱资助贫困生 上学。我认为白芳礼先生也是个大侠。去年汶川大地震出现了一个叫陈光标的，他自己 出钱出物，到灾区救灾去，受到了国家领导人的称赞。我认为他也是个侠客。但是像陈 光标这种人，咱们现在不把他叫作大侠，叫作“志愿者”。他们身上闪耀着中国传统的 侠义精神。 不过他们这些人与传统的武侠和传统的侠客的区别在于他们已经没有武功了， 没有武艺了，他们只是有侠义。我们从文艺作品中看到的刺客、侠客不可信，现实生活中又很难遇到，如果我们想 了解这些人，想了解这些陌生的群体，那怎么办？我认为有一个方法，从可靠的史料中 寻找信息。我认为大史学家司马迁的史记所写的刺客列传和游侠列传就属 于比较可靠的资料。而且司马迁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位专门给刺客、侠客立传的人，而且 司马迁也是对刺客、侠客的态度比较客观的一个人。司马迁以后到了东汉，东汉大史学家班固写了一部汉书。汉书也有游侠传，但是没有刺客传。他在汉书 中虽然写了游侠，但对游侠的态度却与司马迁截然相反，而且他针对司马迁对游侠的态 度，进行了批评。这是汉书。到了后汉书，不仅没有刺客传也没有游侠传，也 就说在中国传统正史中，从后汉书以后二十多部史书中就已经没有刺客列传了和游 侠列传了。所以说咱们要找刺客与侠客的可靠的资料，最重要的一个是史记一个是 汉书。其实在其他的史书中也出现过类似的史料，但比较零散，不像汉书和史 记有专门的传记。另外还有一个问题需要注意， 我看过很多相关的学术著作都把刺客和侠客给混淆了。 其实这是不对的。他们是两种人群，而且差别很多。如果一样的话，史记就没必要 分别给他们立传了。在司马迁的心目中刺客跟侠客是不一样的，今天就讲一下史记 对刺客和游侠是怎么描绘的。首先讲刺客。史记一共写了 五大刺客 ，这五大刺客有的名气大，有的名气小， 有的名气非常大，大家都听说过，有的名气非常小，几乎是默默无闻。这五大刺客一个 是曹沫，一个是 专诸，还有一个 豫让，还有一个 聂政 ，最后一个是鼎鼎大名的 荆轲。史 记中的刺客在写作上和材料选材上有两个特点：一个是这五大刺客都是汉之前的，或 者说是秦之前的，没有一个是汉朝的。 其中曹沫、专诸是春秋时人；豫让、聂政、荆轲 是战国时人； 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这五大刺客按着时间顺序，越靠前的，离人们时间越远 的，他传记的篇幅就越小 ；离人们或者是司马迁时间越近的，他的传记篇幅就越长。荆 轲传记的篇幅甚至是前四位传记的总和，我想这有一个原因，就是离司马迁年代越远， 史料的收集越不容易，离司马迁时间越进，史料越丰富。这个道理大家都明白，比如说 咱们一般人今天对清朝的了解远远大于对汉朝和唐朝的了解。为什么？离咱们进。甚至 有些年龄大的人， 比如说活了 90 多岁的人， 他们出生的时候还是清朝， 清朝灭亡在 1911 年。他们本身就是一个活历史，史料太多了。如此往前推，普通人对明朝的了解又不如 清朝，对唐朝的了解又不如明朝。越靠前越不了解，到了春秋战国，干脆传说大于事实。我认为之所以史记刺客列传中有这两个特点，跟时代先后有关系。我介绍一下这几个刺客，先说 曹沫 。他是鲁庄公时人，鲁庄公是鲁国的国君。作为 刺客的曹沫干了一个什么事？其实严格来讲，他没有刺杀谁，他只是劫持了谁。他劫持 了中国历史上鼎鼎大名的齐桓公。这件事情发生在鲁庄公13年，即公元前 681 年，离现在已经 2000 多年。 关于曹沫这个人， 史书中还有一点争议。 有的地方把他写作 “曹沬” ， 有的地方则是“曹刿”，中学语文课本有一篇课文叫曹刿论战，就是那个曹刿。如 果是“曹沬”的话，这可能是传写失误，可能是抄错了；如果是“曹刿”的话，就有点 问题，为什么？因为中学语文课本上的他非常能打仗，但是史记中的“曹沫”在打 仗方面很差劲。“曹沫为鲁将，与齐战，三败北。”曹沫这个人做鲁国的大将，与齐国 打仗，打三次败三次。这跟曹刿论战中的曹刿相差太远了。所以我更倾向于曹沫跟 曹刿不是一个人。他的主要事迹恰恰源于他带领鲁国军队与齐国打仗战败了，战败之后 齐国的国君齐桓公与鲁国的国君鲁庄公会盟。在这个会盟的宴会上，曹沫突然跳出来用 匕首劫持了齐桓公。他跟齐桓公说，你得把我在战争中输给齐国的土地还给鲁国，齐桓 公没办法，只有答应了。就说可以。齐桓公答应把土地还给鲁国之后，曹沫就把齐桓公 给放了。这一点，曹沫跟现在的刺客不一样。刺客就是刺杀人的，而他却把齐桓公放了。 达到了他所要求的目的以后就放了他了。后来齐桓公回到齐国以后就想反悔，当时齐桓 公的大臣管仲说，你这么大人物，答应了的话，不能反悔。所以到后来齐国真把从战争 中得到的土地又还给了鲁国。这是第一个曹沫，他不算刺客，顶多算一个劫持者。只不 过劫持的人质太有名了，是齐桓公。曹沫虽然打仗不行，但他通过他自己的手段把在他 战争中失去的土地夺回来了。他虽然不是一个合格战将，但在司马迁看来他是一个比较 合格的刺客。第二个刺客 专诸，专诸刺王僚发生在公元前 515年。专诸是吴国人。他刺杀了吴国 公子光的政敌吴王僚。这里有必要先介绍一下公子光和吴王僚的关系。吴国当时有一个 国王叫寿梦，他有四个儿子，老大叫诸樊，老二叫余祭，老三叫夷眛，老四叫季札。其 中老国王最喜欢的是老四季扎。他就想把王位传给季扎，不过季扎是老四，传王位应该 传老大啊，他就想通过兄终弟及的方式，最后把王位传给季札。什么意思？他先把王位 传给老大，诸樊之后传给余祭，余祭之后传给夷眛，夷眛之后再传给季扎。按说这个方 法挺好，而且在夷眛之前确实是按照老国王的安排这样做的。即吴国国王是老大诸樊死 了以后余祭做，余祭死了以后夷眛做，可以到了夷眛去世以后出问题了。夷眛去世之后 按道理讲应该传给季扎，可季扎这个人不想做国王，他就跑了。这个风格可太高了，今 天很多人巴不得想去做个什么官呢，人家季扎国王都不做。其实季扎跑了给吴国人出了 一个难题，因为国不可一日无君，没有国王怎么办？他们就推举了夷眛的儿子僚做了国 王。那么僚做了国王之后又出了问题。那个老大诸樊的儿子公子光不干了。他说，既然 三叔不做国王，按道理讲应该传给老大的儿子我啊，心里就有了这个想法，他就想通过 暗杀的方式解决问题。他找到了专诸。公元前五一五年，吴国攻打楚，吴王僚把他的精 锐部队与亲信都派出去了，现在的情况是吴王僚势力比较空虚，公子光认为机会到了。 他就设宴，宴请王僚。事先在他宴请的家里埋伏了武士，在吃饭的时候让专诸装扮成一 个上菜的伙计，把刺杀的武器一个匕首一一有的地方说是鱼肠剑，是非常锋利的武器， 不过不太可信一一放在一条烤鱼的肚子里，到了王僚跟前，专诸就把匕首从鱼肚子里抽 出来，一刀把王僚刺死了。其实王僚在去公子光家里的时候防备非常严密，从他的王宫 到公子光的家里防备非常严密，史记记载说，沿途都站满了武士，而且手持长鈚， 就是刀剑。专诸在这个情况下把王僚刺死了。确实很厉害。不过专诸死的也很惨，他被 王僚的卫士剁成了肉酱。王僚死后，公子光即位，就是历史上有名的阖闾。这个专诸是 谁推荐给公子光的？是伍子胥。下一个刺客豫让，豫让刺赵襄子。这个事情史记中没有明确记载年份，我推算 了一下，应该是公元前 443年左右。豫让是晋国人。我有必要介绍一下当时的形势，春 秋末年晋国的国力已经非常衰微了，当时的晋国有六个大臣非常有势力，他们是范、中 行、智、韩、赵、魏，这是六个非常有势力的大臣，叫六卿，但是这些人并不和。在公 元前493年的时候，韩、赵、魏联合智把范和中行给灭掉了，驱逐出境了。公元前453年，韩、赵、魏又联合起来把智给灭了。也就是晋国到那会儿就剩下了三家韩、赵、魏。 这个豫让一开始投奔的是范和中行，但这两个人没有没有重用他，后来他又投奔了那个 智伯。智伯很看重他。智伯被韩、赵、魏灭了以后，因为赵襄子和智伯关系很紧张，矛 盾最大。所以赵襄子把智伯杀了之后，他把智伯的脑袋做成了一个喝酒的酒壶。而豫让 因为受到了智伯的知遇，他就决定为他报仇，刺杀赵襄子，但两次刺杀都没有成功。第 一次他装扮成一个服苦役的犯人，到赵襄子家为赵襄子修厕所。赵襄子非常警觉，他上 厕所，发现豫让这个人有问题，就马上把这个人抓起来了。赵襄子这个人心胸非常开阔， 他没有处罚豫让，而是把他放走了。第二次豫让更厉害，他把自己全身涂油漆，涂成了 大疮。而且把自己弄哑了。弄哑了之后连他妻子都不认识他，他朋友还能认识他。装扮 以后，他隐藏在赵襄子经过的一个桥下，但赵襄子这个人确实很厉害，他又发现了豫让， 又把豫让抓起来了。这一次赵襄子说，我不能再放你了。我一定要杀了你。豫让说我求 一件事，我虽然不能杀了你，你能不能把你衣服脱下来让我刺几下。赵襄子就把自己衣 服脱了下来，让豫让刺了三下，刺完之后豫让就自杀了。这就是豫让，他的刺杀行为没有成功，但是他的心愿达到了，什么心愿？报答智伯 对他的知遇之恩。再看下一个 聂政 刺侠累。聂政的事迹发生在公元前 397 年。聂政是魏国轵邑人。他 在刺杀侠累之前就已经杀过人了。可见这个人经常杀人。他杀完人之后就跟他的母亲跟 姐姐隐居在齐国，当屠夫。这跟刺客倒是有联系，人杀完了就杀猪。他为什么要刺杀侠 累？当时侠累是韩国的丞相，当时韩国有一个人叫严仲子，他们之间有仇。这个严仲子 想通过把侠累刺杀掉来解决矛盾。他就找刺客，最后找到了聂政。他对聂政的母亲和聂 政非常恭敬。这让聂政非常感动，但聂政说我现在还不能替你办事，因为老母尚在，不 能答应你的要求。这个严仲子也答应了，说以后再说吧。后来聂政的母亲去世，他就想， 我原来推辞严仲子是因为我母亲尚在，现在母亲去世了，我应该替他办点事。于是，他 就到严仲子那里去，说我可以为你干事了。严仲子想给聂政配备几个助手，聂政说不用， 他说人多目标大，容易泄漏消息，而且最关键的容易连累你。结果聂政单枪匹马直接闯 到侠累的家里，直接冲到他的办公室，一下就把侠累杀掉了，而且同时击杀数十人。我 一直认为这五大刺客里他最厉害，武功最高强。聂政最后是自杀的，他的死更惨烈。他 怎么死的？他把自己的脸皮剥掉，把自己的眼睛挖掉，把自己的肚子剖开把肠子拉出来。 这种死法非常非常惨烈，而且这都是他自己干的，所以这个人非常狠。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怕连累了严仲子。所以说他的职业精神，职业道德非常好，做 到仁至义尽了。不过聂政死后这个事没有完，他姐姐叫聂嫈，她听说韩国悬赏寻找辨认 杀死侠累的凶手的人。聂嫈说这一定是我的兄弟。她了解她的兄弟。她就去了，找到聂 政的尸体对大家说这是我兄弟聂政。然后大哭三声悲痛而死。史记记载聂嫈之死和 战国策记载的不一样。战国策写的是自杀而死，史记说是悲痛而死。说法 不太一样，现在已经说不清楚了。这个聂嫈死的是够惨烈的，而且她去给她弟弟认尸去， 是为了给他弟弟扬名。不过问题就在这里，聂政为什么要毁容啊？怕连累别人啊，你去 认你弟弟了，是，你弟弟的名声出去了，可是实际上也违背了聂政的心愿，无意间也就 把严仲子给带出来了，也就暴露了。这是聂政，最后说说 荆轲 。荆轲大家都熟悉，荆轲刺秦王发生在公元前 227 年。荆 轲是卫地人，其祖先是齐国人。不是河北人，过去咱们老把他当作燕赵人，其实他是卫 地人。他在这几个刺客中名气最大，而且我想他可能也是中国历史上名气最大的刺客， 而且他已经被符号化了，他已经成为中国历史上刺客的代名词。而且他的事迹也被后世 多次演绎、改编、加工、整理，关于荆轲的影视剧也特别多，而其他的那几个刺客几乎 没有。史记中的荆轲的材料主要来自于战国策。但是战国策加工，整理以 及命名在司马迁之后，是西汉末的刘向做的这个事。即，战国策中的材料被史记 所用，但战国策的成书要晚于史记。就是说，在史记之前，战国策里 面的材料已经在流行了，以至在史记里已经采用。所以，荆轲的成名是从史记开始的。我刚才说了，在这五大刺客中司马迁对荆轲的描写最详细了。他传记的篇幅相 当于前四个的总和还要多， 而且详细，所以说荆轲出名应该归功于司马迁和他的史记。但我通过仔细阅读荆轲的传记之后，我个人认为，他是被后人夸大了，他不是什么英雄， 也不是什么志士，他只是一个失败的刺客。而且这个人在做人上恐怕还有问题。这是我 在读史记刺客列传后的一点感想。而且我今天的讲演，可能会颠覆荆轲在大家心 目中的美好的形象。我说两点，一是荆轲，他作为一个刺客，在这五大刺客中他的专业水准，也就是武 艺，可能是最差的。第二点，他可能是中国历史上架子最大，最会摆谱的一个刺客。先说第一点，专业水准令人怀疑。与其他的刺客相比，大家发现只有他在执行任务 的时候失败了。曹沫劫持齐桓公，达到了目的。专诸刺王僚，干净利落；豫让虽然没有 最后刺到赵襄子，但是心愿完成了。也达到了目的。所以说只有荆轲失败了。在五大刺 客中，聂政武艺最厉害。武艺在春秋战国时期，不叫武艺，也不叫武功，叫技击。武艺 这个词最早出现在南北朝时期。也就说荆轲的武艺或者说技击不好，聂政的最好。曹沫 的也不错，史记记载说他“以勇力事庄公”。古人写书是惜墨如金的，那时候古人是用最少的字表达最丰富的内涵。如果说司马迁所写的人在某些方面不是特别突出的话，他没必要强调一句“以勇力事庄公”，可见，这个曹沫的武艺也不错。再看看荆轲，他在见到燕太子丹之前，曾经见过两个人，而且他与这两个人在交往 中很没有面子，很没有尊严。这两个人都是剑客，都会两下子，会武功。第一个叫葛聂， 在榆次，荆轲“与葛聂论剑”这个“论剑”有的人说是讨论剑术，我认为应该是比武。在比武过程中“葛聂怒而目之”，就是瞪了荆轲一眼，结果把荆轲吓跑了“已而驾去榆 次矣”，很快驾车从榆次逃跑了。第二个见到的是鲁勾践，在邯郸。他们没有比武，是 赌博。鲁勾践“怒而叱之”，就是大喝了他一声，结果又把他吓跑了。在他见葛聂和鲁 勾践之前，他还见了一个人，就是卫国的国君，“以术说卫元君”，就是用剑术游说卫 元君，而“卫元君不用”。这几件事说明他的武艺其实有问题的，不然他为什么那么怕 葛聂和鲁勾践呢？最后，荆轲刺秦王的时候他的能力得到了有力的验证。有一句话叫“图穷匕首见”， 荆轲把他刺杀秦王的匕首藏在地图里，随着地图打开这个匕首就露出来了。他拿着匕首 就扎秦始皇，但没有扎着，只是把他的袖子割破了。而当时情况对秦始皇是特别不利的， 因为秦国的法律规定秦国的卫士必须在殿下，而且不经宣诏不能上殿。殿上还有其他大 臣，但是大臣也有规定，上殿不能持尺寸之兵，就是手无寸铁，那么至少在一段时间内， 荆轲手拿匕首，秦始皇赤手空拳。虽然秦王有一个长剑，但是太长拔不出来。秦始皇拔 不出剑，其他人又没有武器，荆轲离秦始皇那么近却没有杀到他，不仅没有杀了而且連 伤都没有伤到他。其实他只要把秦王刺伤了就成功了，因为他的匕首上有剧毒，见血封 喉，拿过人做过试验。这种情况下他还是没有把秦王刺杀了，很说明问题。所以，荆轲刺秦王失败以后，鲁勾践就说他“惜哉，其不讲于刺剑之术也”。是说 荆轲这个人不讲究刺剑的技术。东晋的大诗人陶渊明也说他：“惜哉剑术疏，其功遂不 成。”也是说这个问题。即，他作为刺客专业水准不够。另外，那四大刺客都是单打独 斗，单枪匹马。而他执行刺杀秦王任务时还带了一个助手秦舞阳，这个人基本上没有派 上用场，他一上殿就被吓坏了。荆轲呆在燕国迟迟不行动，据说是还要等一个人，也说 明他对自己的武功也不自信。荆轲作为刺客其专业水平实在太差。第二，他还可能是中国历史上架子最大、最会摆谱的一个刺客。燕太子丹策划刺秦 几乎是倾全国之力进行的，聚精会神，专心致志，不计成本，不顾后果。其投入也是空 前的，在物色刺客人选方面，可谓“上穷碧落下黄泉”，不遗余力。他用最高规格对待 荆轲，可以说有求必应、无以复加，好到了极点。我用四个最来概括太子丹对荆轲的态 度。“礼遇最高，待遇最厚，物质供应最充足，武器装备最精良。”礼遇最高。太子丹见到荆轲后，马上“尊荆卿为上卿”，上卿是战国时期最高的一 个官职，“舍上舍”让他住最好的房子。供太牢具，这个太牢是那个年代祭祀和宴请的 最高标准，而且太子丹“日造门下”，每天都去看望他，礼遇已经高到没法再高了。待遇最厚，一是“舍上舍”，住最好的房间，还有一句话“异物间进”，什么意思？ 经常性的把奇珍异宝送过去给他。还有一句话特别利害，“车骑美女恣荆轲所欲，以顺 适其意。”就是坐最好的车子，所有的美女尽荆轲所欲。史记只有一句话，没有详 细说明怎么恣荆轲所欲。汉代有一篇小说叫燕丹子，是专门写荆轲刺秦的。这个小 说举了三个例子，详细说了燕太子丹怎么怎么“车骑美女恣荆轲所欲”。一个是有一次 荆轲拿那个瓦片打水漂。让太子丹看见了，就立马让人给他端了一盘金子片子让他用金 片子去打水漂。还有一件，有一天荆轲想吃千里马的马肝，太子丹立马把马杀了把马肝 让他吃。这两件事还不算过分，第三件事，太子丹请荆轲吃饭，吃饭旁边有几个女孩子 弹琴伴奏，荆轲说好。太子丹就把说把那个女孩子拉过来要送给他。荆轲说我说的是手 好。太子丹立马把这个女孩子的手给剁下来送给了他。我认为虽然是小说，可也说明了 一点问题。而且毕竟是汉朝的小说，离荆轲刺秦王的时间不长，恐怕这篇小说是有一点 现实的影子的。物质供应最充足。荆轲入秦后，史记记载“持千金之资币物”，就是拿着厚礼 去晋见秦国的大臣让他引见秦王，燕太子丹还为荆轲提供了督亢地图，就是划给秦国的 一块地方的地图。另外，他还带了一件重要东西。有一个秦国的大将叛逃到燕国，这个 人叫樊於期，荆轲就带了樊於期的脑袋去见秦王。以取得秦王的信任。武器装备最精良。 其他的几个刺客可没有提到他们在刺杀的时候使用的是什么武器。 曹沫只说是用匕首，没有说用什么好的武器；专诸传记也没有提；豫让也是；聂政也是。 而太子丹为荆轲“豫求天下之利匕首”，什么意思？燕太子丹为荆轲找来的匕首是当时 中国最锋利的匕首。不仅如此，他还在这个匕首上淬了剧毒。还有一点，历史发展到战 国末期，就太子丹那个时期，与曹沫劫持齐桓公那会前后相差了450 年左右。这四百多年中武器的制造技术肯定是有发展的。那就是说荆轲所使用的这个利匕首，它的锋利程 度要远远大于其他的刺客所使用的武器。但是在这种待遇下，这种情况下，他没有刺得 了秦王。可是有一点需要注意。为什么荆轲刺秦失败，反而他的名气最大？我总结了一下一共三点。第一个原因，中国人有一种传统的文化心理，就是无原则的同情弱者和失败者。比如说项羽和刘邦，项羽远远比刘邦要残暴，但正因为项羽失败了，在中国人的传统心理 上，他好象就比刘邦好。我想这就是中国人喜欢同情失败者，同情弱者的心理在作怪。第二个原因，荆轲与其他的刺客相比，他所处的年代离咱们最近，离司马迁最近。 人们总是对离自己近的无论是空间上，还是时间上的人和事更感兴趣。比如说石家庄发生一起车祸，咱们会特别留意，可是伊拉克和阿富汗发生那么多比车祸还重要 的事情，咱们就没有兴趣去关心，为什么？离的远啊。空间上是这样，时间上也是，人 们对清朝的关心远胜于对其他朝代的关心。也是这个道理。为什么史记中荆轲材料 最详细啊？一个是我说的材料丰富，也不排除司马迁他文化心理上更关心离自己近的人。第三个原因，荆轲所刺杀的目标秦始皇，这个人太有名了。文化界有一种现象，一个人没有名气，想出名怎么办？谁名气大就跟谁干，谁名气大就攻击谁，批评谁，骂谁。 你骂他你就出名了，这个道理是一样的。荆轲刺秦王，秦始皇这个人在中国历史上的声 望，功绩，影响，在中国几百个皇帝中我认为排前五位问题不大。也就是秦始皇本身就 是一个超级巨大的光源，凡是跟他靠近的所有的人和事，都会被照亮。相对来讲其他那 几个刺客所刺杀的对象就不是特别有名了。所以我认为荆轲刺秦王，荆轲的名气那么大 跟秦始皇本身太有名有关系。回到第一点，就是荆轲刺秦，你的专业水平那么差，你还揽了这么大的活，太不应 该。我们不是有句话叫“没有金钢钻，就别揽这瓷器活”。太子丹把全部的身家性命都 托付给你了，把整个燕国的命运都托付给他了，你自己不掂量掂量啊，所以我认为荆轲 是有问题的。而且史记中记载的荆轲，他不是那种鲁莽灭裂的人，而是一个好读书 的文化人。正因为荆轲你是个文化人，你还分不清轻重，你对自己的本事不了解吗？李 逵这种人是匹夫之勇，他不知天高地厚，不分青红皂白，也不知自己水平也多高，可是 你荆轲是文化人。所以，荆轲纯粹是没有金钢钻又揽了一个瓷器活。所以荆轲刺秦失败 加速了燕国的灭亡，也直接断送了太子丹的性命。可是荆轲他既然了解自己有多大本事， 他为什么还接这个活？我认为有两点，一个是可能是形格势禁、骑虎难下。第二个有可 能荆轲是一个江湖骗子。其实荆轲在后人心目中名气这么大，还有一点就是他刺秦一直被当作反抗暴政来看 的。可是我们仔细一想这个并不能成立。太子丹所代表的燕国，不代表正义，而秦始皇 所代表的秦国也不代表正义，这两国无所谓谁正义，谁不正义。太子丹请荆轲刺秦去， 主要的目的不是出于国家目的，而是私人恩怨。当年秦始皇和太子丹之间有仇，这是主 要动机。那荆轲刺秦就更谈不上什么正义了。所以说我这里要澄清一点，荆轲刺秦谈不 上反抗暴政，谈不上正义不正义。只不过是两个国家间的国家行为，或者说是秦始皇跟 太子丹两个人的个人行为。无所谓正义不正义。总结一下史记中的刺客的特点。注意，只是史记中的。我总结这么几条。第一个特点，刺客他的价值观是只看立场，不问是非。至少我阅读史记得出了一个结论：他们身上没有是非善恶的标准的。换句话说他们只是以他雇主的是非为是非， 以他雇主的立场为立场。曹沫劫持齐桓公能用对错来说吗？不能。而且孟子曾说过一句 话“春秋无义战”。就是春秋战国的所有战争都不是正义的。那鲁国和齐国的战争，我 们不能认为鲁国打败了，鲁国就是正义的，也不能因为齐国打赢了，齐国就是非正义的。 曹沫劫持齐桓公只是从他的立场或者是鲁庄公的立场出发，无所谓是非善恶。历史上对 齐桓公的评价还不错，还比较正面。那专诸呢？专诸刺王僚也是这种情况。大家可以想 一想，公子光与王撩这两个人，他们谁做吴国的国王都不具有什么合法性，或者说都具 有合法性。也就是说公子光做吴国的国王并不比僚更具有合法性。那么公子光请专诸刺 王僚，实际上是一场宫廷政变，而且在这个事件当中，公子光更显阴暗和邪恶。也就是 说专诸刺王僚这个事没有谁对谁错。豫让也是。史记中没有交代智伯这个人怎么样，反倒从赵襄子对待豫让的态度 上看出赵襄子这个人的心胸不错。那么豫让刺赵襄子什么动机啊？史记中的一句话：“智伯国士遇我，我故国士报之。”说智伯把我当成一国的杰出人士对待我，我要用一 国的杰出人士的行为来报答他，用现在的话，就是他对我好，我就对他好。这个有是非 善恶标准吗？没有。聂政也是这个情况。史记说严仲子与侠累有仇，可是没有交代是什么样的仇，也没 有交代谁更正义一点，谁更对一点。也就是说，可不可以这样理解，如果最先找到聂政 的是侠累而不是严仲子，他用同样的办法，恭敬对待聂政和他母亲，然后要求聂政刺杀 严仲子，聂政会不会这样干？我想他会这样干。因为聂政刺杀谁也无所谓是非善恶，他 只是看立场。他站在严仲子这一边。同样，荆轲也是。这是第一点：只看立场，不问是 非第二个特点，刺客的行为动机是报答私人恩遇。史记中的几个刺客的行为本质上都是他的雇主对他有恩，他替雇主去报仇，就是出于私人恩怨。但是表现出来的往往 是政治仇杀。这几个刺客的行为实际上都与政治沾边，甚至本身就是政治事件。可是他 们的出发点和动机都是私人恩怨。史记说太子丹一开始在赵国做人质，而秦始皇出 生在赵国，这两个人小时候关系非常好。后来赢政回到秦国当了秦王之后，这个太子丹 又到秦国去做人质，这会秦王对待太子丹的态度变了，不好了。而太子丹对此心生怨恨， 后来跑回燕国，然后找人刺杀秦王。我们发现太子丹刺秦动机是什么？不是国家利益， 而是因为秦王对他不好，是私人恩怨。我为什么要强调这个私人恩怨呢？这是与侠客相 比的，侠客行侠仗义不是因为私人恩怨，是出于侠义。而刺客不是。这是第二个特点。第三个特点，他们的行为方式是隐蔽与突袭。像曹沫挟持齐桓公突然就上去了。专诸既有隐蔽，又有突袭，他打扮成小伙计突然就把王僚杀掉了。豫让一次是把自己打扮 成罪犯，一次是把自己全身弄成大疮，嗓子弄哑了，这是隐蔽。突袭也是，但是他没有 成功。聂政不不太符合隐蔽的特点，但是符合突袭的特点。谁也没有想到侠累就在自己 的府邸里，守卫那么森严，居然有人敢闯进去刺杀他。荆轲也是既有隐蔽又有突袭。第四个特点，刺客都有相当高超的武艺。前面说曹沫“以勇力侍庄公”，如果曹沫不是在这方面特别突出， 史记中也不会加以强调。 专诸更厉害，专诸刺王僚的时候，吴 越春秋的细节描写非常精彩，说挡在王僚前边的卫士的刀剑把他的胸膛都划开了，但 是专诸还是往前一刀把王僚刺死了。书中说“贯甲达背”，什么意思？匕首刺穿了王僚 的铠甲，从王僚的后背穿了过去。聂政我说了他可能是五大刺客中最厉害的。豫让没有 说他的武艺如何，应该也不错。还有荆轲，他虽然不怎么样，还是有点武艺的，有点剑 术的。刺客的特点也是与侠相比较的。我发现刺客列传中的刺客，史记司马迁在 强调他们的时候，是强调他们的武，而游侠列传中司马迁却强调游侠的侠义。这个 重点是不一样的。史记游侠列传中没有提到那几大侠客有多高武功。即，刺客列 传中强调武，而游侠列传中强调侠义。下面介绍史记中的侠客。史记游侠列传只记载了三位侠客，而且都是汉朝人。刺客列传中的刺客都是秦以前的人。这三大侠客是：朱家、剧孟、郭解。朱家是汉高祖时人，剧孟是汉景帝时人，郭解是汉武帝时人。朱家和剧孟的传记篇幅短，郭解 的传记的篇幅长，而且长的非常多。另外游侠列传中还提到了一个叫田仲的人。但 没有交代这个人的事迹，史记说他“父事朱家”，即像对待父亲一样对待朱家。也就是 说他所生活的年代应该也是汉高祖时。下面介绍 朱家，朱家是鲁地人，他的事迹实际上没有出现在游侠列传中，而是 出现在季布栾布列传中。而且在季布栾布列传中只记载了朱家一件事，解救季 布。有必要介绍一下季布这个人，他是项羽的大将，在楚汉相争中，屡次带兵打败刘邦。 刘邦在当了皇帝后，就悬赏千金捉拿季布。他就跑到了一个姓周的人家，这个人家就把 季布打扮成罪犯，藏在一辆大车中，送到朱家家里。而朱家知道这个罪犯是季布，他就 把季布当成奴隶买进来了，然后放到农庄里，对自己的儿子说，“田事听此奴，必与同 食。”什么意思？就是种田的事，要听这个奴隶的，吃饭的时候你要跟他一起吃。后来 朱家去拜访一个人，汝阴侯夏侯婴。通过夏侯婴的关系向刘邦讲情，刘邦最后赦免了季 布，并且任命季布为郎中，相当于刘邦的卫队队长。季布被救了之后，朱家再也不见季 布了。可见朱家不是做好事图回报的那种人。朱家的主要事迹一是藏亡纳死，即救人性 命。一是救济困乏，为人排忧解难。而且史记记载朱家的生活非常简单。他“家无余财”家里没有多余的钱财；“衣不完彩”衣服很旧，已经失去了光彩；“食不兼味”食物简单，不超过两样；“乘不过軥牛”坐的车子是小牛拉的。生活非常简朴，但是他为了救别人，为别人的排忧解难可以不惜一切。朱家在史记中就这么一件事：救护季 布。剧孟是洛阳人。他的事迹记载得并不详细。史记中说他帮助周亚夫平定了“七 国之乱”。至于究竟帮了什么样的忙，司马迁没有说，只是侧面说周亚夫得了剧孟后:“天下骚动，若得一敌国云。”可见剧孟的巨大影响。他的生活也非常俭朴，行为特别 象朱家，但他喜好赌博，剧孟的母亲去世时，四面八方来奔丧的有近一千辆车子。大家 可以想象一下，如果当时的一辆车子相当于现在的一辆轿车的话，参加葬礼的有一千辆 车子那绝对是个奇迹。剧孟的生活也很简朴，这也象朱家。下面介绍 郭解。这个人的传记是这个几个人中篇幅最长的。郭解也是轵地人，他的 外祖父在当地非常有名叫许负。他有名是因为许负特别善于相面。而且他给上面提到的 周亚夫相过面。他说周亚夫的结局是饿死。周亚夫不相信，我这么大的官怎么会饿死。 结果最后周亚夫被汉景帝逮起来了，在监狱里果然是绝食而死。可见许负确实是很能相 面。而许负就是郭解的外祖父。郭解他的父亲也是个侠客，但是被汉文帝给诛杀了。郭 解年轻的时候无恶不作，杀人，造假币，盗墓，什么坏事都做。但是他成年之后洗心革 面，成了侠客了，“以德报怨，厚施而薄望”。就是给别人做好事而不求回报。有这么 一件事，郭解的姐姐的孩子仗着他的名声欺负人，被人杀掉了。郭解的姐姐就让郭解追 杀这个凶手。后来这个凶手逃无可逃，就主动找到郭解，说明情况。郭解一听，错不在 你而在我外甥。就把这个人放了，可见郭解这个人是讲公道的。还有一次，有一个人对郭解非常不恭敬，郭解朋友就想把这个人杀掉，让郭解拦下 了，郭解说，人家对我不恭敬是因为我做的不好。他不仅没有杀这个人，还通过自己的 关系免除了这个人的差役。后来这件事让这个人知道了，他对郭解非常感激。郭解为别人调解纠纷却不居功，给别人留足面子。这一点也受到了别人的恭敬。就 是我给你调解了，但是功劳我不要。还有他为别人办事的时候如果能办就办，不能办也 要让大家都满意。所以人们都很仰慕他。但是郭解的结局非常悲惨。他被灭族了，全家被杀掉了。这事是这么起的，汉武帝 时期曾经实行这么一个政策：把全国家产超过三百万钱的豪富之户迁徙到茂陵，相当于 现在的陕西兴平县东北这个地方。郭解，按他的家产他不符合标准，他不够迁徙标准， 可以因为郭解名气太大，当地的官吏谁也不敢不迁徙他，就把他名报上去了。郭解不愿 意不迁徙，中国人安土动迁，谁也不愿意轻易搬家。他求了个人，让他跟汉武帝说情， 这个人是谁？是个大人物，就是当时的大将军卫青。可是这个事，郭解办砸了，如果卫 青不求情的话，他没准儿真不用迁徙，可这个卫青一求情，却非得迁徙不可。为什么？ 因为汉武帝绝对是一个绝顶聪明的人。他这么说的：“一个老百姓居然能够让大将军为 他说话，这正说明他家并不贫穷。”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后来郭解还是迁徙了， 史记记载说他迁徙的时候当地的豪强光给他送钱就送了一千多万。那会的一千多万 可比现在的一千多万值钱多了。他进入关中后，关中的豪强纷纷来跟他结交。可见他的 影响之大，但是这段期间出了几起杀人案，最后让郭解万劫不复。在郭解老家主持迁徙郭解的是一个叫杨季主的人的儿子，这个人被郭解的侄子杀了。后来杨季主也被人杀掉了。杨家人去告状，又被杀了，凶手也不知道是谁。这三起杀人 案被汉武帝知道了，汉武帝下令追查，捉拿郭解，他就跑了。在他逃亡的过程当中，又 发生了一起杀人案。是在郭解的老家，有一个儒生说了几句谴责郭解的话，又被郭解的 朋友杀了。这四起杀人案最终让郭解万劫不复。后来郭解被抓住了，审查郭解案件的官 吏，查来查去说这几起案件跟郭解没关系，而凶手找不到。最后上报说郭解无罪。在怎 么处理郭解的问题上有一个人起了非常坏的作用，这个人叫公孙弘，是当时的御史大夫。 他说了一句话非常厉害。他说：“解布衣为任侠行权，以睚眦杀人，解虽弗知，此罪甚 于解杀之。当大逆无道。”意思是说，郭解一个老百姓，以小的仇怨杀人，虽然他不知 道这些事情，但是却比他亲自杀人还厉害，应该以大逆无道的罪名处刑。这句话万分恶 毒，后来汉武帝听了他的意见把郭解灭族了。灭族是史上最惨的一个刑罚，就是把全家 都杀掉。这是史记游侠列传中的几个侠客。其实史记中除了这几个侠客之外，还 提到了一些人也以“任侠”著称，比如季布、季心、汲黯、郑当时、灌夫、袁盎等人。但史记没有把他们归入游侠列传。我想这可能是司马迁的一个判断，说这些人 还不算侠客，他们只是有侠气。刺客列传中除那几个刺客之外，还提到几个刺客，一个是张良。他曾经刺杀过秦始皇只不过没有成功。还有一个刺客叫朱亥，也是刺客。 不过这两个人没有被史记写进刺客列传里面。下面总结一下史记中侠客的特点。史记在游侠列传的前面部分，有一篇长长的议论，非常长。有几句话是司马迁对侠客的看法，我给大家念念：“今游侠，其行虽不轨于正义，然其言必信，其行必果，已诺必诚，不爱其躯，赴士之阨困，既已 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盖亦有足多者焉。”这是司马迁对游侠的看法，什么意思？就是说“其行虽不轨于正义”，游侠的一些手段不合法，不是正当手段；但 是“言必信，行必果，已诺必诚”这是讲诚信；“不爱其躯”是不怕死；“赴士之阨困” 是为人排忧解难；“既已存亡死生矣，而不矜其能，羞伐其德”就是做好事不留名，不 求回报。从史记对游侠的这些看法可以总结成几个特点：第一个游侠的身份都是布衣。 这一点和汉书的游侠传的传主不一样。汉书中的游侠，有许多人都是政府高官， 但是史记中记载都是老百姓。司马迁把侠客分两种一个是做高官的侠客，一个是匹 夫之侠，或者布衣之侠。而司马迁比较认可的是所谓的布衣之侠，以老百姓的身份而行 侠仗义。司马迁认为做高官的侠不是什么本事，你社会地位那么高，你所支配的资源那 么丰厚，你做点好事，不算什么。而这些老百姓想行侠仗义其实是比较难的。就像咱们， 捐几百块钱就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可是那些高官显贵们他们捐点钱完全不算事，所以司 马迁的看法是有道理的。第二：言必信、行必果。 就是说出的话，我一定要办到，我承诺的事，一定会实现。第三：济人缓急，或者说救人危难。救人危难是游侠，侠客精神的核心所在。他为什么被称为侠？就是因为他救人危难。第四：重节操。这些人做好事不留名是一点，还有生活都非常简朴。你像郭解，那么多好朋友，别人送他一千多万，而他出门没有车坐，也很简朴。很有节操。第五：轻生死。也就是“不爱其躯。就是为了行侠仗义可以牺牲性命。第六：扰乱国家法制。 司马迁说侠客：“其行不轨于正义。”就是不符合国家法律。 他还有一句话“抨（干）当世之文网”也是国家法律。如果用这几个特点来衡量，这个游侠有点像今天的黑社会。不过与黑社会相比也有 个根本的区别，就是他们行为的目的收为了行侠。有人说黑社会偶尔也做点好事，但是 黑社会做好事是为了什么？为了掩盖他的黑，是为了使黑社会的利益更大化，而侠客做 好事完全是出于侠义。所以他们的有些行为虽然类似黑社会，但是跟黑社会还是有本质 的不同。这是侠客的几个特点。今天为什么要讲刺客和侠客？我认为刺客与侠客，在中国历史上既是一种社会现象,又是一种文化现象，更是一种精神现象。今天讲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和谐社会，应该对于那些传统的东西去其糟粕，取其精华。至于刺客与侠客，我认为应该去掉他们身上的那种随意触犯国家法令的糟粕，任意杀人的糟粕，而取其侠义精神，取其重然诺、 讲诚信、有担当、有责任感、有血性的特点。我想刺客与侠客那些轻利重义，救人缓急， 有担当，有责任感等等放到今天，有可能是我们构建和谐社会，进行社会主义文明建设 的一个有力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