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越边境贸易结算中“地摊银行”模式的竞争优势研究

中越边境贸易结算中“地摊银行”模式的竞争优势研究 摘要在中国和越南的边境贸易结算中，正规的银行并没有成为主要的结算渠道，“地摊银行”结算模式是中越边境贸易结算的主要模式。非正规的“地摊银行”能在中越边贸结算业务领域对正规银行渠道形成强有力的替代，在于“地摊银行”可以为边贸双方提供便捷、低成本的结算服务，具有更高的业务效率。 下载论文网关键词地摊银行；结算；竞争优势；业务效率作者简介潘永，广西大学商学院副教授，广西大学财政金融研究中心副主任，经济学博士，广西南宁530004中图分类号F830.7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4434(2010)07-0115-04一、引言“地摊银行”是对中越边境贸易发达的口岸存在的一些非官方性质的、专门从事货币兑换和资金汇划业务的自然人经营者的称呼，因其经营采取地摊形式而得名。自双边关系在*年缓和以后，中国与越南之间的边境贸易迅猛发展，并因此形成了对货币兑换、资金汇划等边贸结算业务的需求，在正规的银行渠道反应迟缓的情况下，大量的“地摊银行”应运而生，成为中越边贸结算的主要模式；而作为国际贸易结算主渠道的银行结算虽然在一般贸易中占据主导地位，但在中越边贸结算中一直未能成为主要的结算模式。2008年，中越两国贸易额达到194.6亿美元，其中边境贸易额约30亿美元。据笔者实地调研后估计，广西段中越边境地区现存的“地摊银行”超过100家，主要集中在越南芒街一带，大约90的中越边贸结算业务是通过地摊银行完成的。尽管中越两国央行于1993年签署了中越关于结算与合作协定，中越银行间逐步建立了边贸结算合作关系，广西多家银行也与越南同业签订了结算协议，银行结算在中越边境贸易结算中的份额有所上升，但是“地摊银行”依然处于结算主渠道的优势地位，并且其业务范围已从20世纪90年代的简单货币兑换业务进一步拓展到代理支付、资金汇划、融资(主要是由几家“地摊银行”联合进行)等业务。对于中越边贸结算中“地摊银行”这一较为独特的现象，国内有少数学者加以了关注和研究。陈青(2005)在云南边境“地摊银行”生存根源及治理对策一文中认为，“地摊银行”的存在加大了物流、资金流的规范运作难度，造成边贸交易和资金结算分离，给维护市场经济秩序带来了消极影响，提出应对“地摊银行”采取疏、堵并举的综合治理措施。周元元(2006)在中越边境地摊银行近况调查一文中分析了中越边境“地摊银行”的组织形式、经营范围、运作方式的变化和“地摊银行”在边贸市场汇率形成方面所起的主导作用，认为应正视“地摊银行”在边贸发展中的作用，需采取“疏堵并举”措施弱化“地摊银行”影响，同时加强商业银行的市场主体地位培育。杨小平(2009)在人民币贸易结算试点云南省的实践和人民币国际化中认为，“地摊银行”是因应市场环境而产生的，具有存在的必然性、客观性，对于“地摊银行”应通过规范以扬长避短、趋利避害。上述研究主要集中于对“地摊银行”的弊端分析及治理措施方面，对于我们了解“地摊银行”是有参考、借鉴价值的，但是，对作为国际结算主流模式的银行结算为什么在中越边境贸易结算中竞争不过“地摊银行”这一较深层面的问题，目前尚缺乏相对系统、深入的研究。而从业务效率视角研究结算模式竞争这一问题，应该是较为适当的。二、业务效率视角的“地摊银行”结算模式竞争优势分析(一)国际贸易结算业务的效率体现由于涉及到不同的货币、不同国家的交易者，国际结算业务在内容、方式、方法上比国内结算业务更为复杂。从流程看，国际贸易结算业务至少包括货币的兑换和资金的国际转移两个主要环节。边境贸易是国际贸易的一种形式，其结算也必然包括货币兑换和资金汇划两大环节。国际结算业务的效率主要体现在业务成本、业务的便捷度、业务的安全性等三个方面。1.业务成本。从国际贸易结算服务的需求方即从事国际贸易(如中越边境贸易)的交易双方的角度看，其所需承担的国际贸易结算业务的成本主要包括两部分：一是货币转换价差，即把一种货币转换成另一种货币的成本，比如中越边贸中人民币与越南盾之间的转换。据笔者从中国银行广西分行和中国农业银行广西分行了解，目前我国实行的是强制结售汇政策，国内商业银行的外汇买卖价差大约在5左右(不同币种存在些许差异)，在汇率变化较大的情况下，国际贸易双方还得承受汇率风险。由于越南盾的币值比较不稳定，人民币兑越南盾的汇率波动较大，货币转换的成本也较高。二是国际汇兑费用，即将资金从处于一个国家的交易一方划转或调拨到处于另一个国家的交易对方的账户或手中所需的费用。目前，通过银行系统进行的国内异地资金汇划费率水平为5(上有封顶，不同银行略有差异)，由于国际贸易结算中的资金汇划比国内资金汇划更复杂一些，因此国际结算中的资金汇划收费水平高于国内资金汇划的收费。根据中国农业银行广西区分行国际业务部的业务收费标准，国际美元汇划的费率为1(封顶为1000美元)，折算成人民币大约为6.83，大约比国内资金汇划收费高出30左右。2.业务的便捷度。国际贸易结算业务的便捷度对于付费享受这项服务的交易者来说，是成本之外的另一考虑因素，主要包括业务手续是否简洁便利、资金汇划是否快捷等方面。在收费水平相同的情况下，如果A银行用5分钟完成一笔货币兑换业务，B银行需要15分钟才能完成相同的业务，那么在货币兑换业务方面A银行的便捷度就比B银行更高；如果对于办理一笔同样数额资金的国际汇划，A银行的汇付完成需要2天，B银行则需要1个星期，那么在资金国际汇划业务方面A银行的便捷度高于B银行。从客户的选择来说，如果要办理国际贸易结算业务，必然会倾向选择业务便捷度更优的A银行而非B银行。3.业务的安全性。国际结算业务涉及两个不同国家的当事人，并且需要通过银行等媒介进行业务操作，所涉当事人较多、流程环节较复杂、时间较长，因此结算资金的安全性成为客户选择结算模式的重要考虑因素。信用证结算方式在国际贸易结算中占据主导地位，正是由于银行信用的引入提高了结算资金的安全性，相对来说，托收的安全性就要差很多，所以使用托收方式的已经比较少。在目前国际贸易结算主要通过银行进行的情况下，业务的成本、业务的便捷度对结算业务份额的影响更显著，安全性虽然很重要但对业务份额的影响甚微。综合起来看，在国际贸易结算通过银行渠道以信用证方式进行的情况下，不同银行在业务的安全性方面几乎不存在明显差异，因此，国际贸易结算业务的效率主要由业务成本和便捷度这两方面的因素决定。如果通过银行渠道但是不以信用证方式进行结算或者不通过银行渠道进行结算，安全性则依然是国际贸易结算业务效率的考虑因素。 (二)中越边贸中的“地摊银行”结算模式的业务效率分析中越边境贸易的结算业务大部分是通过“地摊银行”这种独特的模式完成，主流的银行结算模式在与“地摊银行”结算模式的业务竞争中处于劣势。这种情形的出现，主要是由于在边境贸易结算业务领域中“地摊银行”相对于正规的银行来说具有更高的业务效率，形成了较为明显的竞争优势。1.业务成本方面。从业务成本看，“地摊银行”相对商业银行来说要低很多，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地摊银行”的经营成本比商业银行低。“地摊银行”的经营一般是每个摊位有一两个人员，摊上有装有人民币、越南盾的铁箱子，有些具有一定规模的配有防伪点钞机和电话。而商业银行的分支机构通常租用较宽的经营场所并配有相应的硬件设施及人员，还需要负担离退休人员，这样就需要较高的成本。二是从交易成本来看，“地摊银行”由于经营成本低，可以以较低的货币兑换差率和资金汇划费率开展业务，其费率都会优于商业银行，大致只有商业银行的一半左右。就货币兑换而言，“地摊银行”的兑换差价低于3，而商业银行的兑换差价通常为5；资金汇划的费率，“地摊银行”不到商业银行的一半。三是边境贸易具有不同于一般国际贸易的特点，使“地摊银行”的成本优势得到强化。边境贸易具有交易频繁、金额较小的特点，通过银行渠道电汇或者使用信用证进行结算的费用显著高于“地摊银行”，这样就使得企业或者个人更青睐于使用现钞结算或者通过“地摊银行”进行汇兑。尤其重要的是，就中越贸易结算而言，由于人民币和越南盾都是不可自由兑换的货币，因而习惯采用美元结算。在我国企业为出口方的情况下，通过银行进行贸易结算的资金流程如下：越南的进口方先将越南盾在其国内兑换成美元，再汇划到我方企业在本国开户行的结算账户，开户行再将到账的美元货款按当日牌价转换成人民币。如果是我国企业从越南进口货物，情况则相反。由于从事国际贸易的企业往往既有进口业务也有出口业务，因此，通常要经过一国货币(人民币或越南盾)美元另一国货币(越南盾或人民币)的两次兑换。而在中越边境贸易结算中，美元基本很少使用，贸易双方都支付人民币。这样就形成了一种独特的现象：我国的商业银行限于外汇管理政策，不能进行人民币的国际汇划，也不提供非贸易项下的货币兑换服务。而“地摊银行”依靠其独特的经营模式，可以很容易地以较低成本完成越南盾与人民币的兑换以及结算资金的国际汇划。在中越边贸广泛使用人民币进行结算的情况下，“地摊银行”的这一成本优势和运营优势强化了其整体的竞争优势。2.业务便捷度方面。从业务便捷度来看，“地摊银行”与商业银行相比也具有明显的优势，主要的优势包括如下几方面：一是“地摊银行”提供的业务种类与边境贸易的结算需求具有更好的匹配度与适应性，国内商业银行则由于外汇管理政策的限制而不能提供适应边境贸易结算需求的业务。中越边境贸易结算主要有两种模式，少数的交易规模较大的边境贸易会选择通过银行渠道以美元进行结算的模式，其余的边境贸易都会选择通过“地摊银行”以人民币进行结算的模式。由于人民币结算主要涉及人民币与越南盾之间的兑换，相对于通过美元这种第三方货币进行结算来说减少了一层货币转换环节，从而成本更低、速度更快、效率更高，因此，在大多数边境贸易规模都较小的情况下，选择人民币结算模式成为必然。在人民币结算模式下，现行的外汇管理政策使我国的商业银行并不能提供人民币资金的跨境转移支付服务，也不能提供人民币与越南盾之间的货币兑换服务，而这两项服务恰好是中越边境贸易结算所必需的最核心的两项服务。在银行渠道不能提供市场交易所需的服务的情况下，“地摊银行”应运而生，填补和满足了中越边境贸易结算的业务需求。可以说，正是中、越两国的外汇管理政策限制，催生了“地摊银行”这一边贸结算中的独特事物，赋予了“地摊银行”独特的竞争优势。二是从业务流程上看，地摊银行业务流程简单、快捷，在货币兑换与结算资金划转方面可以做到实时完成，相对于银行渠道而言优势明显。以资金划转为例，如果客户想要从广西的东兴市汇款去越南，可以在东兴找一家“地摊银行”，将收款人的地点、姓名、手机号码、汇款金额等信息告诉“地摊银行”的经营者，然后将需汇付的人民币现金(按照约定的人民币对越南盾的汇率计算)交给“地摊银行”经营者或存入经营者在我国商业银行开设的账户，“地摊银行”经营者只需要将有关信息通过电话告诉越南的业务点，收款人就可以凭相关信息在越南收到约定数目的越南盾。即使在中越银行同业建立起结算代理行关系、中越边境贸易进入电子结算时代(2008年中国工商银行广西分行正式开通中越“边贸通”电子结算业务)的情况下，由于在结算操作方面具有便捷性和低成本的双重优势，“地摊银行”依然是大多数中越边境贸易经营者的首选结算渠道。三是“地摊银行”的营业时间更长、更灵活。商业银行通常的营业时间为上午9点至下午5点，“地摊银行”则没有规定的时间限制，几乎随时都承接业务。3.业务安全性方面。“地摊银行”属于个体经营，没有正规、固定的营业场所，也没有严格的工商注册与资本金要求，基本游离在国家金融政策和外汇管理约束之外，业务的安全性依赖于个人的诚信；商业银行则具有良好的信誉度，客户的合法权益能较好地得到法律的保护。因此，从理论上讲，商业银行在业务安全性方面比“地摊银行”要高。但是，从实际情况看，“地摊银行”的经营诚信度很高，鲜有“地摊银行”侵害客户权益的谈论和报道。并且，由于“地摊银行”不审核交易的真实性和结算资金来源的合法性，对业务单据、凭据的要求也很低，从而为非法交易资金转移和正当交易避税、保密提供了便利，成为这两类交易所偏好的结算渠道。总之，从国际贸易结算业务的效率视角看，“地摊银行”在业务成本和业务便捷度两方面相对于商业银行来说有显著优势，商业银行在业务安全性方面虽然理论上有优势，但在业务实践中“地摊银行”的经营诚信度很高，业务安全性并不令人担忧。因此，可以说，“地摊银行”在边贸结算的业务效率方面相对于商业银行而言具有全面、显著的竞争优势，替代商业银行成为边贸结算的主渠道是正常的竞争结果。三、结论与建议(一)结论基于上述分析，可以得出以下几点结论：1.“地摊银行”成为中越边境贸易结算的主渠道，既有我国外汇管理限制方面的原因，也有业务效率方面的原因，还受到边境贸易本身特点的影响。2.与商业银行这一国际贸易结算的主渠道相比较，在边境贸易结算这一业务领域，“地摊银行”具有业务成本更低、业务便捷度更高、业务安全性差不多的显著竞争优势，具有更高的业务效率，替代银行渠道有其内在必然性。3.“地摊银行”的规范性相对较差，游离于国家的管理之外，容易成为非法资金跨境流动的渠道，对税收监管和外汇统计都存在负面影响，需要在权衡其利弊的基础上，采取必要的措施加以规范和管理。(二)建议“地摊银行”这一较为独特的现象确实值得我们深思，如何管理“地摊银行”，需要我们从多个方面加以综合权衡和慎重考虑。首先，在政策与策略层面，采取强行取缔和禁止的做法是不合适的，会直接给双方的边境贸易发展带来巨大的负面效应。不管怎么说，“地摊银行”为边贸交易双方提供了更具效率的结算服务，降低了交易成本，对边境贸易的发展起到了良好的促进作用。因此，较为合适的策略选择应该是在改善我国的外汇管理和提升商业银行结算效率的同时，对“地摊银行”加以规范。令人欣慰的是，这些方面的措施正处于逐步推出的过程之中。如2003年10月1日起实行的边境贸易外汇管理办法，就边境贸易外汇管理问题作出了较为具体的规定，境外贸易机构可以在我国边境地区银行开立“人民币边境贸易结算专用账户”，用于边境贸易结算项下的资金收付，边境贸易双方可以通过中方银行账户进行转账结算。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的试点工作也已经开始。其次，在提升商业银行结算效率的具体措施层面，则既需要商业银行降低货币兑换的差率和资金汇划的费率，又需要商业银行建立更多的国外分行与代理行从而提高结算的速度，还需要简化结算业务的手续和缩短办理业务的时间。最后，在规范“地摊银行”方面，政府应该加强对非法资金通过“地摊银行”渠道进行跨国流动的监控，也可以考虑给“地摊银行”颁发经营许可，通过工商登记、税务管理等手段对“地摊银行”进行规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