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标 题】中国小企业发展特点分析

【标 题】中国小企业发展特点分析【 作 者】王岳平【作者简介】湖南望城人、国家计委产业发展研究所副研究员 邮编：100055【 正 文】当前小企业正成为人们关注的热点，今年5 月江总书记指出要从战略的高度认识小企业，从去年开始许多研究机构也不约而同地开展了对小企业问题的研究，各级政府也在认真积极地推动小企业改革和发展。小企业问题如此引起关注，我认为这主要是基于以下几个方面的原因：一是随着市场化的推进，政府对国民经济的管理由直接调控向间接调控转化，政策的覆盖面也由过去主要针对国有大中型企业延伸到全社会；二是前一时期，我国有一种单纯强调企业集团化、规模化的倾向，对小企业的发展没有引起足够重视；三是去年东亚金融危机中，以大企业为特色的韩国面临困难，而以小企业为主的我国台湾省则所受冲击小，显示出中小企业的魅力（注：由于国内外中小企业划分标准不同，国外主要按就业人数（一般在500人以下）；国内主要按生产能力， 我国中型企业就业人数平均水平在893人，远远超过国外中小企业的标准。 因此，为可比起见，本文对国外数据的采用一般用中小企业，而对国内数据则主要用小企业。）；四是我国加快国有企业改革和政府机构改革，自然会有大量下岗职工需要消化吸收，中小企业在吸收就业促进增长方面具有独特的地位。我认为，顺应我国工业化进入中期阶段的趋势，集团化、规模化的大企业和专门化、协作化、特色化的中小企业，各有自己的优势和适合自己发展的领域，它们的快速发展应该并行不悖。不要因为韩国出现困难就否认韩国模式，韩国根据自身特点和国际经济环境制定相应的发展战略，取得了“韩国奇迹”，韩国当前困境应属发展中所出现的问题；同时，也不要因为台湾没有出现危机，就过分强调中小企业或台湾模式，台湾在一定程度上得益于它的主要产业分工合作伙伴美国的经济形势较好。中国作为一个工业化过程中的大国，应该继续探索适合自己的发展模式，而不要从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对小企业的发展既要从战略的高度进行重视，又要从我国工业化过程和不同产业本身的技术经济特点来认识，特别是小企业数量巨大、发展水平参差不齐，对小企业的政策必须区别对待，一是针对小企业共同特点的普适性政策，二是针对具有特殊功能的小企业，采取特殊的政策。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促进中小企业的健康成长和国民经济的顺利发展。本文从实证出发，试图揭示出我国小企业的主要特点和存在的主要问题，并提出相应建议。一、小企业成为中国经济增长和吸纳就业的主导力量中国小企业在经济中占有重要地位，并且在改革开放以来发展迅速。首先，小型企业在中国工业经济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1995年小型企业及单位数为731.85万个，占全部工业企业的99.7 ； 从业人数10844万，占全部工业从业人数的73.6；工业总产值51391.47亿元，占全部工业总产值的62.5（表1）。表11995年全部工业企业基本经济指标企业及单位数工业总产值 从业人员年末数绝对数个 亿元万人总计734151782296.63 14735.51大型企业 641621827.622409.31中型企业16591 9077.531481.97小型企业731851051391.47 10844.22比重%总计 100.00100.00 100.00大型企业 0.09 26.5216.35中型企业 0.23 11.0310.06小型企业99.69 62.4573.59注：上表包括附营生产单位资料来源：中华人民共和国1995年第三次工业普查摘要第二，中国小型企业发展较快，使得小型企业在全部工业产出中的地位得到上升。1980年小型企业个数为44.16 万个， 到1996 年增加到796.3万个，在此期间，小企业个数、 工业总产值占全国工业的份额分别由98.93和56.82，提高到99.70和65.59（表2）。表2小企业占全部工业份额变化企业个数工业总产值从业人数1980 98.93 56.82NA1985 99.85 57.70 76.511995 99.69 62.45 73.59199699.7 65.59资料来源：根据各年统计年鉴数据计算。从增量来看，按统一的统计口径计算，1985年1995年间小企业数增加了214.2万个，占全部工业新增企业个数的99.3； 小企业工业总产值增加了45785亿元，占全部工业总产值新增额的63.08；从业人数小企业增加了3655万人，占全部工业新增人数的68.45（表3）。表319851995年小企业对全部工业增长的贡献企业及单位数工业总产值从业人员年末数绝对数个 现价,亿元万人总计 215621772580 5340小型企业 214151045785 3655比重%总计100.00 100.00 100.00小型企业 99.3263.0868.45注：本表包括附营生产单位。资料来源：中国第二次、第三次工业普查。可以这样认为，小型企业是中国经济增长的主要贡献者，是增加就业的主要场所。同时，由于中小企业的分散性和遍在性，决定了它们也是县及县以下财政的主要来源。二、中国小企业的特点和存在的主要问题1.小型企业投资主体和所有制结构的多样化。第一，在中国小型企业既不象大型企业那样主要为国有企业（大型企业中，国有企业在企业个数和工业总产值方面均占73，），也不象资本主义国家那样多为私人企业。由于改革开放以前中国基本上没有个体和私营经济，在相当长的一个时期（80年代中期以前）中国的小企业以各级基层组织投资和经营为主。例如小型企业中的国有企业，基本上是市县政府办的；集体企业则大部分是由乡镇和村两级组织办的。因此，公有制形式还占较大比重，国有和集体小企业的数量占了全部小企业的五分之一，产值则占到三分之二。在小型企业的数量上，个体和私营企业占77.7，集体占20.1，国有占1.4，三资企业占0.6；在产值方面，集体占51，个体私营占23.3，国有和三资企业各占13.1（表4）。表41995年小型企业所有制结构企业工业企业工业 单位数总产值单位数总产值单位 个 亿元% %绝对数 比重%合计7318510 51391.48 合计 100.00 100.00国有 102332 6751 国有1.4 13.1集体147093226101 集体 20.1 50.8其他574524618539 其他 78.5 36.1三资企业43178 6747 三资企业0.6 13.1私营 287483 2339 私营3.94.6个体5403643 9633 个体 73.8 18.7注：三资企业中含合资车间，全部工业中含附属生产单位。2.改革开放以来，小企业在全部工业总产值中所占比重一直上升，但所占份额则出现阶段性的变化，即：由80年代中期以前的上升转为80年代中期以后的下降，如小企业个数所占份额1980年为98. 93 ， 到1985年上升为99.84；工业总产值份额也由56.82上升到57.7；而到1996年小企业工业总产值所占比重仍然上升，增加到65.59， 企业个数所占份额则下降到99.70，企业从业人数所占份额也由1985 年的76.52下降到73.59（表2）。3.生产技术和装备水平落后。从地区来看，占小企业绝对多数的农村工业企业中，相当一部分使用的是城市淘汰的陈旧设备，中西部一些企业又是使用东部企业淘汰的设备；从行业来看，以中小企业为主的机械、棉纺行业中，机床出厂年限属于70年代甚至以前的占全部机床的比重高达38.1，棉布织机该比重也高达31.7。又如根据我国第三次工业普查数据，乡及乡以上大、中、小企业的人均固定资产分别为10. 29万元、5.11万元和2.48万元（表5），它们之间呈几何级数下降， 也就是说，小企业的人均装备水平是中型企业的一半、中型企业又是大型企业的一半。表51995年不同规模企业人均固定资产万元/人大企业=100总计 4.48 44大型企业10.29100中型企业 5.11 50小型企业 2.44 24注：均为乡及乡以上独立核算企业资料来源：中国第三次工业普查统计摘要。4.有相当一部分小型企业职工文化素质较低，技术人员比例小。如全国大型企业每百人中有技术人员6.7人，乡及乡以上小型企业为5.5人；职工每百人中拥有的大专以上学历的人员大型企业为10.46人， 乡及乡以上小企业仅2.96人。为数众多的乡以下小企业甚至没有有专业技术职称的技术人员和大专以上学历的人员。5.产品质量较差，产销率较低，经济效益差。据全国质量技术监督局检查，1998年一季度企业产品抽查合格率，大企业为93.3，乡及乡以上企业70.2；产品质量较差，导致产销率低。如1995年，大企业产销率（产品销售额与生产额之比）为101.2，小企业为90.1， 小企业比大企业低10.1个百分点；1996年大企业产销率为99.7，小企业为85.5，小企业与大企业在差距拉大到14.2个百分点。小企业的经济效益与大企业也差距甚远。1996年乡及乡以上小企业的全部资金利税率为5.64，只有大企业8.98的62.8；成本利润率小企业为2.0， 只及大型企业（为5.5）的13。表6大企业与小企业经济效益对比单位：销售额与 资金 成本 生产额之比率 利税率 利润率产品合格率1995年1996年1996年 1996年大型企业 93.3 101.299.7 9.0 5.5小型企业 70.291.185.5 5.6 2.0注：均为乡及乡以上企业资料来源：产品合格率为1998年第一季度全国质量技术监督局抽查结果；其余根据相应年份统计年鉴数据计算。6.由于过去计划经济的影响、各级政府间财政“分灶吃饭”的体制以及企业间分工交易费用过高等原因，导致企业间专门化分工和协作化程度较低。在一些行业，如汽车、设备制造等行业，通常需要中小企业的配套协作，以保证大企业集中精力进行主要技术、主要产品的开发、生产，而且，小企业也同样可以发挥规模经济的作用，能够为主机企业提供较低成本的零部件。但在中国企业之间专门化分工协作发展较少。7.在小企业发展的外部环境上，既有政策放开的有利条件，同时也存在一些不利的因素。如：缺乏正常的融资渠道；为中小企业服务的中介机构发展滞后，小企业信息不灵；企业承担的各种合法、非法收费多。在融资渠道方面，小企业因其规模小，贷款困难，更难于进行直接融资，这是世界上小企业存在的普遍现象。但国外，一般都采取了一些补救措施，诸如设立中小企业发展基金、风险基金等形式给中小企业提供贷款或贷款担保。我国由于没有专门针对小企业的贷款政策，小企业贷款十分困难。如乡镇企业每年信贷规模占整个信贷规模的比重都不到10。小企业只好利用一些非正规的金融渠道获得资金。在获取信息方面，为中小企业服务的社会化服务体系等中介机构滞后，小企业信息不灵。每一个小企业都建立自己的技术研究与开发机构、市场调研机构是不可能的，而需要具有专门技术能力的中介组织、行业协会等提供诸如技术支持、市场咨询、企业诊断、职工培训和管理培训、法律支持等社会化服务体系。据调查，小企业对技术机构服务内容要求最迫切的是技术信息服务。由于这种社会化服务体系的缺乏，才导致一些小企业采用落后的工艺、技术，生产一些根本没有销路的产品，导致同一行业、同等规模企业生产技术水平、产品质量差异悬殊，资源浪费、污染严重，形成了大量的低效或无效供给。对小企业而言，还普遍存在费大于税的现象。企业承担的各种合法、非法收费、摊派多、开办企业和建设项目办事程序繁琐，形形色色的费用直接影响了小企业的生存和发展，企业外部环境有待改善。三、前一段时期小企业快速增长的原因分析如何评价上述观点和现象？小企业存在这么多的问题，为什么还增长如此迅速。我们认为应该从三个方面进行分析：第一，应该从小企业自身特点和小企业与中国比较优势的结合程度来分析。技术装备水平低、技术相对落后、人员文化水平较低，这是很多中外小企业都存在的问题。中国小企业将上述要素进行组合，也许正是发挥了中国劳动力资源丰富的比较优势，生产劳动密集型产品，而避开中国技术与资本资源稀缺之短。小企业的部门分布也反映了这一特点。中国小企业主要集中在劳动密集型行业，如服装、皮革、文体用品、塑料制品和金属制品行业产值的80以上，家具制造行业产值的90以上是由小企业生产的。我国出口的许多大宗商品，如服装、玩具、纺织、工艺品、五金制品等大部分属于劳动密集型，并由小企业提供。中国劳动密集型小企业的快速发展与中国出口以劳动密集型为特征，它们之间的关系是一致的。第二，前一段时期，小企业发展较快与小企业发展的外部环境密切相关。中国小企业虽然没有得到政府的政策支持，但至少有两方面的有利条件：一是政策放开。小企业的发展和经营不象大企业那样受到较多的政府干预和计划经济模式的影响，相反，小企业能够在市场中自由竞争、自主决策，从而能优化其资源配置。二是，近二十年中，有相当一段时期处于短缺经济，市场竞争不很激烈，生产出来的产品易于销售。第三，小企业发展的阶段性特点，与中国工业结构的变化有很大的关系。中国改革开放的近20年，经历了轻工业向重化工业变化的阶段。80年代主要为轻工业化阶段，而进入90年代则重工业发展比较快。如全部工业中轻工业所占份额（表7），1978年为43.1，1985年为47.4 ，1990年为49.4，1995年为47.27。其中，在改革开放初期至80 年代中期，由于中国政府扭转过去高度集中计划时期采取强制性积累而过度抑制消费的倾向，开始补消费不足这一课，因此，这一时期的轻工业主要是满足基本需求的纺织、服装、食品等劳动密集型工业增长很快，在这类工业中，小企业的比重较大；而80年代中后期，由于人们生活水平提高较快，消费增长重点由基本生产用品转向耐用消费品，因此，尽管19851990年轻工业增长仍然较快，但主要是家用电器如电视、冰箱等耐用消费品的较快增长（在国外一般把它划为重工业，中国将主要提供生活消费品的工业定义为轻工业），这类工业中大中企业比重较大。进入90年代，尤其是90年代初期，经济增长具有投资推动特征，基础设施投资增长较快，相应带动重工业尤其是资本密集型的原材料工业增长较快，这类工业中大中型企业占相当大的比重。表7中国全部工业中轻工业所占比重变化年份1978年1985年1990年1995年比重 43.147.449.447.3资料来源：中国工业经济统计年鉴与此同时，小企业呈现阶段性变化，还与小企业随着自身的发展，比较优势也在发生变化密切相关。小企业逐步出现了用资本代替劳动的现象，如乡及乡以上小企业人均固定资产净值1985年是1980年的1.36倍；1990年是1980年的2.61倍；1995年则是1980年的6.44倍。其资本密集程度不断增加，单位投资所吸纳的就业人数下降，导致尽管小企业产值比重上升，但就业人数和企业个数所占比重下降。表8乡及乡以上小企业人均固定资产净值变化年份单位1980年1985年1990年1995年人均固定资产净值元/人287339097510 18508五年增长幅度%1.361.922.46增长指数(1980年=1) 1.001.362.616.44注：为采用可比数据，本表固定资产为净值。资料来源：根据相应年份中国统计年鉴数据计算。四、当前迫切需要解决的几个问题尽管改革开放以来，小企业已经在国民经济增长和就业中起到了主导作用，但是前一段时期众多小企业的快速增长主要是在短缺环境中，依靠大量投入和技术上的模仿这一粗放型增长方式。目前，小企业两极分化明显，一部分小企业依靠不断进行创新和技术进步已经走上良性循环，而另一部分企业形势比较严峻，它们在当前绝大多数产品供过于求的宏观经济环境前提下，继续依赖过去的以低技术水平和外延扩张的增长方式已难以为继；而另一方面，我国小企业发展的外部环境并不理想。从小企业的特点出发，我们对小企业的发展既要从战略的高度予以重视，又要从我国工业化过程和不同产业本身的技术经济特点来认识，只有这样才能真正促进小企业的健康成长和国民经济的顺利发展。1.开辟适合小企业的融资渠道。建立专门为小企业提供服务的金融机构、中介组织和制定相关金融政策。目前各商业银行为支持小企业的发展，正纷纷成立小企业部，农业银行也有乡镇企业部，其作用可能是有限的，还必须有相应的政策、基金提供配套。过去农业银行为乡镇企业提供贷款，很多是由农村村镇政府提供担保。随着各专业银行的商业化以及政府不能为企业提供担保，为中小企业提供融资服务的机构必须多样化、专门化，并有相应的基础和政策作保证，如：建立小企业风险基金和风险投融资机制，尤其为新技术企业，高风险、高收益型小企业开办风险担保贷款；中小企业银行根据企业信用等级，可适当浮动利率；建立地方性的资本市场，为一些比较成熟的中小企业直接融资提供渠道；对有关银行制定向小企业贷款的最低额度比例。2.政府支持建立专门面向小企业的服务机构、建立健全各种服务体系。如支持建立为小企业提供市场分析、信息咨询、企业诊断、技术支持辅导、技术孵化、小企业创业者管理培训、职工培训等机构和服务。这是提高小企业素质和竞争能力不可缺少的一环。3.为实现特殊功能，在特定条件下采取特殊扶持政策。要对中小企业进行普遍扶持是不可能的。只有针对中小企业的特殊功能，在一定的条件下采取特殊的政策。如：在当前再就业矛盾十分突出的情况下，在一定时期内，可以建立再就业基金，为下岗人员自谋职业提供补助；为中小企业吸收下岗人员提供补助。为鼓励出口，对一些出口导向的小企业，帮助落实提供出口信贷、加速出口退税。为鼓励小企业发挥创新功能，建立风险基金，用于为这些企业提供贷款担保。为促进小企业的现代化，在加速折旧和设备更新方面予以支持。4.社会保障体系要由国有和城镇集体扩展到全社会。社会保障体系的不健全是国有企业改革、人员分流的重大障碍，对一些小企业来说也是如此。国家要在有限的财政支出中，在基础设施的直接投资与支持建立社会保障体系之间进行权衡，加快完善劳动保障体系。把养老保险、失业保险的覆盖面由国有、城镇集体、合资企业向全社会延伸。对过去一段时期，国有、城镇集体企业养老保险实行财政、社会保障和企业三家抬，实现最低社会保障制度。5.进一步加快、深化小企业的改革，让小企业走出政府的藩篱。为企业实现专门化、协作化以及加快资产重组和资源合理配置扫清障碍。6.强化公平竞争、对小企业进行依法管理建立企业之间的信用关系；公平竞争，制定相应法规、法律制止和制裁部门间、地区间的封锁和保护；规范下岗和用工行为；严格执行环保、食品卫生等方面的法规，依法对小企业进行管理。7.建立对全社会的小企业进行统一管理的机构，规范对小企业的管理。同时，对各级政府及职能部门对小企业的管理、服务与收费严格区分开来，明确管理、服务并不等于收费，对收费项目做到公开化、透明化。【责任编辑】张秀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