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蝎治恶 2022年1期

黄蝎治恶 2022年1期梁家员外梁诗光中年得病，卖光了田产，也没能救回性命。小妾胡氏育得一子，诗光临终嘱咐妻子阚氏好生照看。阚氏自身育有一儿一女，疼爱无比，当初容许得好好的，哪想到当家的一咽气，她就把胡氏母子撵进磨坊边的破屋里居住。胡氏连哭都不敢出声，只会搂住儿子梁文才大把地流泪。文才当时不过6岁，他反而哄劝母亲：“娘，别难受，儿子长大了，会让您过上好日子。就这样，小文才刚读过半年的书也停了，二少爷沦落为放牛娃，整天赤着一双脚，赶着阚氏家里的四头牛，跟上一帮穷人的孩子漫山遍野地放牧，脚上扎了刺，疼得皱眉头。娘在油灯下给他挑刺，挑一针，娘落好几串泪：“你哥哥文魁跟你是一个爹生的，还大你6岁，他整天坐学堂念书，都是娘连累了我儿呀。 文才笑了：“娘，都说是儿要穷养，女要富养。又说是惯子如杀子，大娘这才是心疼我，要磨炼我成材呢。一番话，让胡氏大吃一惊。小小年纪，能说出这样的大人话，这孩子她就是吃糠咽菜，也得把他拉扯成人！小文才说话声音响亮，眼睛一转，就是一个方法，渐渐地成了小伙伴们的领袖，前村后屯包括大他几岁的娃娃都听他指挥。在外面，他趾高气扬，可一进梁家院，他就得屏气噤声。按规矩，文才要称阚氏“大娘，每天早晚，他都得陪着胡氏去大娘房中请安，阚氏带搭不理的，文才一点也不感觉委屈。他对娘说，大娘没把咱给撵出去，这就是恩情，受恩的人对恩人不可有要求的。文才8岁这年，大初一给大娘磕头，生性吝啬的大娘只给了一个铜板压岁。胡氏气得肚子痛了好几天，可文才劝他娘，自己也到其别人家磕过头，人家连半个铜板也没给，算来，还是大娘离咱近呢。胡氏见儿子越发通情达理，心里敞亮了许多。阚氏所生的女儿文绣是个美丽贤惠的知书女子，她对母亲歧视姨娘的做法大为不满，经常过来看望胡氏，并悄悄把自己的零花钱留给姨娘补贴，胡氏不接都不行。小文才看在眼里，就抱住她说：“姐呀，我长大了挣银子还你。姐姐搂住他说：“好弟弟，你别让大娘知道，姐就谢你了。就这样，日子转眼又过去了两年。再说这小镇上有个纨绔子弟外号耿铁臂，此人天生的鸳鸯臂，就是右胳膊比左胳膊粗许多，按常人的说法，就是残废。他父亲生前出重金请回名师，根据他的情况，教会他一式绝招，以免将来遭人欺负。师父便教他练发功右臂，只练得力大无穷，尤其是右掌，横砍裂石，竖捅穿砖，当地的习武人没有谁能经得住他一肘、一掌的。这耿铁臂绝技在手，渐渐地目中无人，横行乡里，可人人都惧他神力，只能任他胡作非为。这耿铁臂听说梁小姐美丽贤惠，竟然朝思暮想，想出一场病来。先托媒人上门花言巧语说合，阚氏怎会不知耿铁臂恶名，自然不肯将女儿嫁给这么个残废加恶霸。耿铁臂听到媒婆回复，只气得哇哇大叫，没想到孤儿寡母竟然敢驳他的面子。于是，带着几个家丁去了梁宅，进院直接口称“岳母大人，扔下彩礼，告诉要以七天为限，花轿上门迎娶小姐，边说着，伸直右掌五指，往地上捅。梁宅大院里铺的是大青砖，被他一捅就撅起一块。这手指假设是捅到人身上，即使不死也得残废。梁家人个个吓得大气不敢出。恶棍分开后，阚氏搂着女儿，娘俩哭作一团。阚氏指着大儿子文魁哭道：“你也是马上要娶媳妇的男子汉了，姐姐要入虎口，你怎么袖手旁观似的？文魁红了脸，辩白道：“我打不过，骂不赢，有什么方法？有了，咱告状去。说罢，写成一张状纸，起大早陪着母亲，进了县衙。知县柳萌之看过状纸，立即板下脸来：“一家女，百家求。你不应允也就罢了，他捅坏你的砖，并没说要捅你家人的，怎么就变成了强娶良家女子了？把状纸往下一扔：“回去重新写来。敢情这柳老爷是个既胆小又贪财的官，见阚氏母子只有状纸没有银子，心中老大不快。再看告的是耿铁臂，他也有几分害怕。那小子柳大人见过，傻乎乎的，并且蛮不讲理，万一哪天拐他一肘子，纵然判个什么罪，这伤痛却留在他柳老爷身上。所以，他乐得睁只眼闭只眼，一推了之。阚氏母子回到家中，知道是差了银子。眼下家中除了幸存的指望它活命的几亩祖田，再就是胡氏母子的小屋。阚氏说，要不把小屋卖掉。胡氏如有钱，就卖给她也好，实在没方法了。这想法一提出，文绣小姐坚决不同意，说姨娘的日子朝不保夕，哪里有钱买屋子？她宁可怀揣剪刀，去耿家自杀，也不能让姨娘母子流落街头！阚氏所为，早被许多邻居不齿，见她遇上这么大的灾难，居然拍手称快，齐说这是报应啊。年满10岁的小文才听到此话，回去对母亲说，这个耿铁臂太欺负人了，我不能让姐姐受此欺负。胡氏赶紧捂住他的嘴：“儿啊，你可不能惹着姓耿的。他假设是捅你一指头，娘可就活不下去了。梁文才跑过去抚慰痛哭的姐姐：“姐姐眼睛都哭肿了，多不好看。不想方法治那个姓耿的，只会哭是没用的。阚氏边抽泣边骂：“是你娘教你来说这屁话的吧？大少爷满腹诗书都没方法，你个放牛小子说什么风凉话？“反正宁可我死，也不让姐姐受屈。梁文才转身就走。当地风俗，女子出嫁前三天，婆家要来下媒柬。耿铁臂知道梁家心有不甘，居然亲自来了。小姐只把那闺门紧闭，不肯出来。耿铁臂故伎重演，蹲在院子中，连吼带骂，吼一句，朝地面戳一指头，那青砖被戳得或掀起，或破碎，吸引得院内外站满了观望的人，都感觉梁家要大难临头了。这时候，谁也不知道小文才是什么时候挤过来的。但见他手中拿了一只葫芦，放在脚边，对耿铁臂说，你别骂这么难听，那不让人笑话你有娘养没娘教吗？耿铁臂一抬头，见是个小孩，瞪了一眼：“你敢骂老子！大喜日子，老子不想一指头戳死你，你滚远些。边说，边伸手指头在一块砖上旋转，眨眼的工夫，钻出了一个透眼！梁文才却并不退缩，嘴里说：“我告诉你，你戳哪儿都成，只是千万别戳我的葫芦。什么？这耿铁臂被彻底激怒：“你个毛孩子，敢对姑老爷说三道四？我偏戳。说着，平伸五指，朝那葫芦戳将过去，区区葫芦，哪挡得住他铁指？五个手指全戳了进去。 围观的乡邻们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却见耿铁臂举着那条铁臂嗷嗷叫着跳将起来，葫芦被他擎在空中乱甩，想甩却甩不出去。片刻，他的右臂青肿到肩膀，好不容易把葫芦摔到墙上粉碎了，大家才看清楚，那葫芦内壁粘着一层油线织成的网，网内装着十几只当地毒性最大的黄蝎！耿铁臂的“神功其实是借气功的力，那毒蝎子可不管他什么功不功，疯蜇一阵，毒气上攻，耿铁臂那条助他横行乡里的铁臂就这么废了。望着耿铁臂逃远的身影，小文才哈哈大笑：“没有了铁臂铁掌，我看他还怎么欺负人。原来，这孩子眼看姐姐要落虎口，只急得口舌生疮。可恨那耿铁臂太凶，惹不起怎么办？他想啊想，突然想起，这小子不就靠那只铁掌欺负人吗，我打不过，求毒蝎子帮助教训教训他。经过周密的筹划，他想出了葫芦内壁沾网装蝎子的妙计，这样，坏种即使砸碎了葫芦，却仍然免不了挨蜇的结局耿铁臂的胳膊吃这一蜇，神力全消，抬都抬不起来，更别说发功吓人了。好不容易抢回性命，他立即让人抬着，去县衙告状。知县柳萌之知道身逢乱世，四周已有官吏被起义军推翻斩首了的，他担忧耿铁臂这样有绝技的人，将来失势会找他的费事，所以推诿着不接阚氏的状子。如今见耿铁臂已成了废人，心中大喜。假装讯问一番，旁观的乡邻们平时恨耿铁臂张狂，如今众口一词，都说他咎由自取。柳老爷冷笑：“人家提醒过不让你戳，你非戳不可，吃亏了你找哪个去？回家养伤吧，以后再不老实做人，那只左胳膊也保不住。一切风平浪静，阚氏把全家人召在一起，当众把小文才搂在怀中，一声声“宝贝、“心肝 叫得催人泪下，她吩咐，明天二少爷不要放牛了，只管在家安心读书。可小文才谢绝了大娘的好意，仍然带着小伙伴们在野外疯跑。又是几年过去，朱元璋的义军经过此处，梁文才带着伙伴们参加了大将李文忠的队伍。几经转战，他屡立战功，大明建国后，这位当年的放牛小子被授予指挥之职，是个正三品的武官，可谓显赫已极。梁文才做官后不久，嫡母胡氏病危。他赶紧告假回乡，日夜伺候得胡氏康复。同时，他找到已经沦落成乞丐的耿铁臂，对耿说，这些年一直心怀内疚，悔当初不该把他害成这般模样。如今他有了官做，不能眼看耿铁臂沿街乞讨，决定带他回府衙喂马。梁文才见耿铁臂无后，又收容了一个小乞丐，过继给耿铁臂做儿子。梁文才去世后，被家乡人尊为“桑梓圣人。大家说，与他的胆略、智慧、官阶相比，更让后人敬重的，乃是他的宽宏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