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镜朱砂 2022年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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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镜朱砂 2022年4期 一 正月初七,照薛家的规矩是长辈们验看上一年总账的日子,清晨天没亮下人们就起来洒扫,等呢轿马车抵达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诛砂今日打扮得尊贵靛蓝大氅的内面是一色的银鼠皮子,只在边上露着一圈儿银毫,将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的,只有行动间偶然露出一些柞蚕丝的衣袍边角来。 这要是个爷们儿,可说是穿着非凡,光华内敛了。可诛砂是个女人,穿了这身男装,绾个单髻,看着就是不伦不类。但是没方法,薛家的规矩就是这样,继承家业的长房子嗣假设是女儿的,就要以男装示人。 看诛砂学着男子的手势给最年长的五叔公作了个揖,齐玄骁暗自狠狠啐了一口。不想五叔公倒提起他来了:“丫头,说起你们家玄骁那可真不错,我三州六府的那些朋友没有不知道他这外掌柜的。 说着老头儿还向他这边看过来。 “您老夸得过了,他要没这点本领,咱家要他做什么?可诛砂只顾着对五叔公笑,交代旁人继续迎客,便扶着老人进去了。 只留下这句话在他耳旁回荡。 边上传来细碎的声音不用看他也知道,下人们又在嚼舌根了。反正自打进了这道门,他就成了薛氏家族乃至整个云州上下的谈资。 女当家的上门女婿!多带劲儿的名头。谁听了都能想出一堆堪比大戏的情节来 “姑爷。 这时有个下人一溜烟儿地跑过来,点头哈腰地说:“当家让您过去呢! 他狐疑地皱了皱眉,因为这样的场合他这个“外姓人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似乎来者不善。 入夜,天空纷纷扬扬地飘着小雪。因是正月里头,秦楼楚馆中少了往常的喧嚣,明月楼不起眼的一隅,小阁里泥炉上暖着酒,有人自斟自饮,不时还叹个气。 是齐玄骁。 “齐爷为何叹气?一旁孟晓晓调着琵琶弦笑道,她不算是绝色,但是眉眼温顺,又化了精致的梅妆,笑起来便很有些动人。 可齐玄骁抬眼看了看她,还是叹气,讷讷地吐出两个字,晓晓听得是“诛砂,就问:“难道是女当家又给齐爷气受了? 他苦笑。昔日父亲亡故后自家生意受挫,看着年纪尚幼的几个弟妹,母亲只好同意让他入赘薛家以换取对方财力上的支持,说起来他和诛砂也算自幼相识,虽然不甚相得,好歹也算熟悉,然而不知为何成婚后她人前人后就没给过他好脸色 “哈,她何曾有待见我的时候?假设为这个上心那我早气死了。他嗤笑,倒也不是嘴硬,此时真正让他心烦的是另一个朱砂。 薛家是受皇家供奉做的花木生意,诸多差事里有一项就是培植宫中所求的奇花异草,什么金带围暮云紫、十丈珠帘绿衣红裳的只要曾有记载,就是灭了种也要想法子弄出来。 而在四个月前当今天子梦见了一朵奇花花大如孩童面,重瓣云叠,色近墨紫。醒来后念念不忘,百官中有博学者道是茶花中的绝品朱砂紫袍,于是一道圣旨下到薛家,令来年花期至时进奉此花一见。 然而数月过去,薛家始终没有如何培育此花的头绪,虽然北地天寒,但茶花的花期也只剩了三个月,这便成了薛家上下都头痛的一件事。 “罢了,不想这些烦心事。他又饮了一杯,“有什么时新的曲子,唱一个来解闷,不要那些文绉绉的。 晓晓听了,赶紧扶起琵琶试音,一双含情目看着他,露出一个极其柔媚的笑来。 二 小楼一夜听春雨。次日他醒来,见晓晓在一旁贵妃椅上睡着,敲了敲脑袋才想起来昨夜自己喝得过量,占了她的床铺。 一转眼,却见案上自己胡乱写的半阕小调已然续完 忆相逢,当日江南故巷中,青裙结绿裳,还枕旧时衣。 恨相逢,今朝燕北高台上,胭朱沁浓黛,描得新红妆。 大抵是晓晓续的,她也算得用功了,从不识字到今日能诌个几句,真是情之一字励人深他丢开那薛涛笺,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但站起身来就忘了。 宿醉的头痛一直困扰他直到回府。才踏进大门,内府总管便一脸笑地迎上来:“姑爷,当家的都找了您好几回了。 酒意顿时清醒,他赶紧去了诛砂的院子成婚这么些年他们俩还是分院子住着,到了她房前,只见外头伺候的下人个个笑得意味深长,想是他流连青楼的名声已经传扬开来。 干咳一声,听到屋里应了他才推门而入。诛砂正单独在里间看账目,仍旧是男装的打扮,他看了一眼妆台上他赠的胭脂膏子:“桂云坊的上品呢,可惜。 诛砂放下账册看了看他。 “我是薛家的当家,用不着描红抹绿的,你拿我和谁比呢? 果然是为了晓晓的事。“你吃醋? 诛砂却又竖起了账册:“家里头人多眼杂,你快活归快活,别太露行迹,惹人笑话。仍旧是波澜不惊的语气,言下之意也很明白对于他到底是眠花还是宿柳,她自己其实是不在意的。 怒从心起:“怎么,如今懊悔要了我这费事了?当初你就不该容许婚事,也免了咱俩这几年蹉跎!他进步了嗓门以表达自己的怒气,可她仍是淡淡的:“当初婚事是父母之命,我没有违犯的道理。 好个父母之命!又是父母之命!他真的恼了,正要拍案而起,诛砂却先一步说:“叫你来不是为了与你口角,是要知会你,从明日起,不用再寻访朱砂紫袍的下落。 “嗯? 他发出了疑惑的声音,心下却是一片明朗。大约是她已经寻到那个人。 少年的姓氏不明,只知道人称司花小七,一个月前才在灵州的攀花会上崭露头角的新秀,那是诸州的花木商拿自家名种出来显摆的盛会,比方薛家多年的对头灵州李氏,年年都为了花会头筹争得头破血流,而薛家因为拿着皇家的供奉不大好参与,但每年都派人去观看,今年去的人回来就向诛砂和他推荐过这个小七,说是培育茶花是一把好手,会上那盆“十八学士可说是艳惊四座云云。 那时他就想诛砂不会放过这个时机,如今果然。 小七来薛家的那天是诛砂亲自去迎的,他在远处看着少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十六七的年纪,身量还有些瘦弱,但衬着娟秀俊俏的容貌已很有几分玉树临风的意思。 下人们说,诛砂已叫人替小七单独辟了清净院子,好让他尽快育出“朱砂紫袍来。 “这是找救星呢,还是养面首?他望着那两人嗤笑,也不在乎谁会听见。 之后一连半个月,他连诛砂的影子都没见着,但凡问起,得到的答复千篇一律的都是“当家和七先生在院里议事来着。 半大的小鬼,和他有什么可议的?他每每听了都是不以为然的样儿。晚上也更为频繁地去明月楼找孟晓晓。 她那里的酒,总是特别醇厚,特别易醉。 一夜他又饮多了,醉眼蒙,突然琵琶声断了,有人扶他起来,却听孟晓晓说:“齐爷醉了,先歇着吧!声音听着有点儿远,他想自己真是醉得厉害。 躺下后又有人绞了热毛巾替他抹脸,他抓住了那只温暖柔软的手,不禁想晓晓真是善解人意。倘假设该多好。 三 酒醒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睁眼没看见晓晓,他挣扎着起身,扶着墙一路踉跄着回了薛府。 再过一个时辰,天都该亮了。可就是这么个黑咕隆咚的钟点儿,他路过书房时却好似看见里头有人影一晃而过:“什么人?!书房里藏了不少和生意有关的簿册,向来是府里的重地要是诛砂在里头,怎么不点灯呢? 更重要的是里头那个人被他一喊就慌了,只见一个黑影从窗子蹿出来,好在他快了一步,一把抓个正着:“放手! 却听那人喊了一声,竟是少年人的声音。他愣了一下,对方立时用力一挣,挣脱了他的手便要开溜,可说起来他齐玄骁当年也是云州惹祸胚子们的头头。当下纵身一扑,干脆将人扑倒在地,趁着酒性大嚷起来:“让你小子跑! 这么一闹腾,当然把阖府上下都惊动了,稍后只听人声喧闹,下人们正从各处赶来。诛砂到的时候,人已经绑了,被他一把扯下蒙布,众人看到是小七的时候都不禁倒抽一口冷气,只有他仿佛意料之中:“果然是你。 一时间下人们都在交头接耳,总管向诛砂耳语了几句,火把之下,只见她冷着脸看向小七,大家还道要怎么发作,她却沉声道:“松绑。 眼看旁人就要上前,他赶紧拦下:“不能放,这小子在府里偷鸡摸狗的,我要拉他去见官。 “薛姐姐。小七听了急忙叫了一声,额头上都见了汗。 喊得倒亲近,他心里恼火,却听诛砂质问:“他偷了什么值得闹成这样?正想开口,她又抢着道,“无论他偷了什么,都算了。 “你这是要偏着他?为什么?要紧那朱砂紫袍吗?他冷笑起来。 诛砂一脸“你知道就好的理所当然样。这下他益发笑得厉害了:“我的好当家,你可知道他偷的是什么? 从小七身上搜出的簿册丢在她面前,看着诛砂脸色微变,他轻轻哼了一声,想着在别人看来该是非常得意的样子了簿册中记的是薛家的秘账生意做大了,总有些不好摆上台面的东西。 诛砂自然知道此物的重要性,但是默然片刻,她看了看小七,还是摇头:“我说的,都算了。 他皱眉剜了那娟秀少年一眼。 “由不得你。最后,咬牙切齿地这么说。说着他拽过总管,嚷嚷着要他去各家请长辈开祠堂,众人都是一惊开祠堂那便是要处理涉及薛家全盘利益的大事,眼下情形何至于此?只是虽然是个倒插门的女婿,他在府里说话也还有些分量,更不用说“朱砂紫袍的事儿如今关系着一门的荣辱。于是大家伙觉也甭睡了,报信的报信,洒扫的洒扫。 天际泛出鱼肚白的时候,祠堂里聚满了人,一干长辈个个睡眼惺忪,打呵欠打瞌睡的大有人在。可议事锣一响,一下子全都两眼圆睁,精神抖擞。 “到底是什么事,大半夜的把我们这群老骨头都弄到这儿来。五叔公一顿拐杖,“玄骁,人是你召集的,你来说。 闻言诛砂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颇有些惊讶疑虑,他没理睬,径直上前向长辈们见了个礼,然后简单扼要地将之前发生的事说了,眼见长辈们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快乐还是不快乐。最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本来当家爱偏着谁就偏着谁,也算不得大事,但这小子所作所为大不利于我薛家,当家还这么一味偏袒,似乎不妥。 他能感觉到诛砂的目光。长辈们开场低声交换起意见,低语声在高大的祠堂内回响,却是变得更加混乱难辨。末了,众人似乎达成了共识,一位长辈走到五叔公跟前小声说了什么。 五叔公看上去有点为难。 “诛砂,过来。最终老者还是发了话,指了指神案前的蒲团,“在列祖列宗面前跪了,老头子有些话和你说。 她依言过去跪了,五叔公也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起身走到她旁边,一手扶在她肩头:“可还记得你爹临终所言?掌管家业首重为何? “不徇私情,不欺鬼神她轻声道,似乎觉出了什么。 五叔公点了点头,又长叹一声:“我们都知道,这么些年你一个女儿家独挑家业,实在是难为你了,好在玄骁这孩子是个能干的,打明个儿起有些事能交代的便交代给他吧,你也歇歇老人显然迟疑了一下才说出后头这句话,“不用再穿这身男装了。 他看到诛砂的背影狠狠一震。下一刻,她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瞪着他。 到了这会儿她该明白了吧?她素来是最聪明的那个又或者早在正月初七那天,五叔公无缘无故提起他的时候她就有过疑惑,只是没抓到过什么证据又被朱砂紫袍的事儿分了心才没留意可这会儿一切已经水落石出清楚他与这群老家伙串通好了,要夺她的权呢! 他这么想着,死命牵动嘴角,露出一个想也知道多么难看的得意笑容。 祠堂里,静得针落可闻。 “那诛砂就多谢各位长辈谅解了。良久,薛家的女当家渐渐起身,环视当场,如是而言。 四 昔年宋太祖杯酒释兵权的好戏大概也不过如此。诛砂应了交权后便离去了,他留下与诸位长辈商议些其他事宜,其中一件就是定下将小七暂时禁押在祠堂,待事务移交完毕再行处置。而就在商议期间,他听说诛砂已经开场交代手头的事。 他心神不宁。晌午时分,终于完毕了与长辈们的议论,回转府中,他却听说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三日后,诛砂要前往城外的梦华别馆静修。 那是一处极偏僻的所在,说不定还有些年久失修,她这算是自我放逐吗?可就算他想阻止也没有立场,因为夺走她带着薛氏一族的权利,将她逼入这个地步的人,正是他。 如今诛砂或许根本就不想见到自己。而他一向很识趣。移交之事办得极快,正如五叔公所言,这些年他分担了生意上的大局部事务,是以接手得容易。 三日后的黄昏,诛砂离府。这是三天来他第一次看见她又或者,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看见身着女装的她。一袭青裙,裙边上绣着石榴折枝,上身罩了绿缎白狐裘的褂子,绾着好看的随云髻,鬓边簪着一支蓝宝掐丝的步摇。 他压根就移不开眼。待离得近了,他还发现她唇上抿了薄薄的一层胭脂虽未描眉抹颊,但她天生底子好,不消多打扮,就是非常的丽色。 心底,是长长的一记无声的叹息。多久没见她这样子了?有没有十年?还记得当年他无意中窥见她对镜描眉时,那惊艳的心思。 她何尝没有过小女儿的情态,只是也是那一次,她偷偷化女儿妆被薛老爷发现了,罚她雪天在园中背书,不背完不许进屋。那时他在旁看着只着单衣瑟瑟发抖的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总有一天,要让她随心顺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自己想成为的那个人。 只是当他终于来到她身边,却是时移势易,她已被薛家的一切束缚得太久,似乎再没了昔日的情态。而他也是寄人篱下的身份,偏有个心高气傲的性情。注定难成佳偶 就这么,互相折磨了这么久大约是互相吧,难说他在她心里到底有几许分量,或许曾经只是个硬塞来的招赘对象,如今更是名声狼藉的风流丈夫。 迎面相向,诛砂的目光不曾向他这边偏离分毫。只在擦肩而过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齐玄骁,这么些年,这是你干得最好的一次。他听出了怨恨的意味,随后便是脚步声渐行渐远。 而他许久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怕自己一迈步,就要脱力倒地。没想到一直想要的东西,竟在此时得到了。她的称赞,他一直想要的再怎么怨再怎么恨,咬牙切齿喊打喊杀,他还是会希望她能用赞许的目光看着自己,肯定他哪怕一次,成认他不再是当年那个一无是处的顽劣少年。 所以一直努力着。然而得偿所愿,却在今日。 少顷下人回报说诛砂已坐了马车离府,他这才收敛心神,转身就去了祠堂,开了禁室的门,只见小七正在里头大嚼晚餐。见他来了少年把啃完的鸡骨头丢到一边,笑嘻嘻地跳起来:“总算来了,可叫小爷好等。 “你可以走了。 少年点了点头,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突然又退回来,伸手向他:“爷的酬劳呢? “我还以为你忘了。他冷笑,将一袋金瓜子丢过去,小七接了立即抓出一颗来放进嘴里咬了咬,随即眉开眼笑,“齐爷真是爽快人,下回齐爷还想陷害什么人时,可一定再来找我。 什么乱七八糟的他不禁怨恨,假设诛砂知道这少年真实性情如此,可还会对他和颜悦色? 可又能怨谁?是他在花会上找的小七,要他谎称能育出“朱砂紫袍,以此接近诛砂,演一出“引狼入室的戏码,方便他借机向诛砂发难。 只是没料到那天诛砂竟如此维护这小子 他觉得嫉妒。那半多个月里的相处,他在暗处看得明白,诛砂对小七,是真亲近。可恨 用了最大的毅力,他才抑制住了转身追上去,将人拽回来打一顿的冲动。 握着满满一袋金瓜子,小七喜笑颜开的,时不时捏出一颗来打量那金灿灿的光,就这么志得意满地从薛氏祠堂后门走了出去,少年满心满眼都是手里沉甸甸的荷包,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有人挡路。 “我家主人有请。四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一排铁塔似的拦在巷口,而巷子的另一边是两人高的墙。 他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很显然,这相请,不去,不行。 五 三月初三,上巳佳节。昨日府里头已经清扫过庭院了,今天一大早就摆上香案,齐玄骁也换了正装,准备迎接今日的客人。又或者,一切的终结。 临近正午,客人姗姗来迟。 “苏大人?齐玄骁着实惊讶,因为来者地位之尊贵大大超乎他的预计宫中的苏内丞,总领后宫各坊部事务的大人物,为何来此? “恭喜齐爷成了薛门的主事人。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内丞笑得毫无破绽,但下一句话便叫他寒毛直立,“敢问齐爷那朱砂紫袍可曾育成? 真是单刀直入,他在心底苦笑,连个诉苦说难的时机都不给他。罢了,要来的终归要来,何况这几多排布,不就是为了这一刻?至少对方已认他是薛门的主事,那便好了。 “大人恕罪!皆因玄骁督导无方,朱砂紫袍一种至今尚未育成!一概罪责,皆由玄骁承当!一口气说出这句话,他仿佛撂下了千斤重担,重重地喘了口粗气。 然后是一片安静。躬着身,盯着眼前的地面,他觉得自己仿佛成了石像。 然后听见苏内丞笑了一声:“没成,那就罢了。 “啊? 惊讶地抬起头来,只见那位大人带着笑说:“来时帝君说了,做个梦就心心念念的,岂不荒唐。 太过轻巧了 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要从何表达是说帝君,您早有此觉悟不行吗?当然这话他不能说出来,抹了抹额头的冷汗,他发现自己竟不知接下去该说什么了。好在内丞非常贴心地为他解决了这个难题:“更何况,这世上总有事比这些花花草草要紧有人说你们薛家虚报支出,这些年来诈了皇家不少供奉,说得跟真的似的,还弄来这么个玩意儿让我看,我哪儿看得明白这些鬼画符,今日正好,劳烦齐爷为下官讲解讲解。 这样说着,但见苏内丞一直笼在袖中的手探了出来,手上,赫然是薛家的秘账簿册。他大吃一惊,再看时发现从人中竟有个极为眼熟的人正是薛家的对头,灵州李家的主事! 难道说!乍然想到的可能令他又出了一身冷汗近日唯一接触过秘账的外人就只有小七,当然那是他安排的,但假如除了受雇于他之外,小七的背后还另有操纵者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眼看苏内丞含笑在等他的答案,他简直恨不能如今就有把刀捅死自己算了!要怎么解释?只要一对账,苏内丞这般老手便会看出端倪,薛家除了内廷供奉还从事外务的事便会曝光,欺君之罪,搞不好就是满门的人命 他要怎么办?!他能怎么办?! “大人。一记脆生生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回过头,他目瞪口呆地望着一身春装的诛砂,还有她身后,笑着露出一口小白牙的小七。 “苏大人,外子不惯于账务,由诛砂来为大人讲解此物如何?诛砂上前福了一福,苏内丞那么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是你啊,这一身打扮,差点认不出了。 “大人见笑。诛砂嘴角微勾,是从未见过的柔婉。 苏内丞也笑了:“那好吧,就你来说说。于是一瞬间,薛氏的女当家又回来了,诛砂一挥手,只见下人们从半月门那里鱼贯而出,抬桌的,端笔墨的,不多时厚厚的簿册便堆满了桌子:“这是薛家近三年的账簿。 “你要在这里说?苏内丞讶然。 她轻笑:“岂敢如此怠慢大人,这些都是副本,以便大人带回京中作为佐证好向帝君复命,至于验账一事,大人这边请。 她领头,引着苏内丞向内庭去了,却听话语声远远传来:“还有一事,府中所育的朱砂紫袍不日将至花期,也要烦劳大人带回去,敬奉天子 什么?他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在这时,只见小七回头做了个鬼脸,顺着少年的目光望去,他看到了灵州李氏的那位主事,比纸还白的脸。是谁说的,黄雀在后? 六 他就知道,就没有诛砂搞不定的事。最后的结果是苏内丞带着“朱砂紫袍喜滋滋地回京复命去,至于薛家的账目那自然是毫无破绽,滴水不漏。 看苏内丞提起“告密人时那鄙夷的劲儿,灵州李家恐怕这辈子都不用指望皇家供奉了。而把李家害得如此之惨的罪魁祸首,此刻就在他身边啃苹果。 看着少年,齐玄骁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我说,你真的 “真的,一千一万个真,薛姐姐是我亲姐姐,呃,好歹有一半儿的亲。 小七,是薛老爷早年和孟州的一个歌妓所生。 本来薛老爷是要接他们回府的,可那年孟州遭了水灾,遣去的人只看到汪洋一片,好不容易找到街坊打探,那人却误认他们母子已死了。 而当薛老爷哀叹之时,他们母子二人却在外颠沛流离,母亲过世后小七单独江湖飘零,摸爬滚打着学了一手侍弄花草的手艺他记得父亲是谁,是做什么的,想着他对自己和母亲的不闻不问,想着假设要报复,最要紧的莫过于强过他。 可惜未及等他强到足以去报复,薛老爷已然故世。而当灵州花会后他去找小七设局时,少年便意识到这是报复薛家的极好时机。于是少年在与他定计后又去找了灵州李氏的主事人,以盗取薛家的秘账为晋身条件,要李氏付他一大笔酬金 这是个极聪明的孩子当然也很爱钱。只是,到底还不及他的诛砂明慧。 “姐姐说她一见我便觉着亲近,于是暗中查访我的来历。后来那天我从祠堂出来时,她早已遣人候着,之后便将我带去了梦华别馆与我相认。少年说着,惯常促狭的笑容收了起来,“我看到了薛老爷的手迹,才知当年是阴错阳差他倒也思念娘亲,还画了她的画像供奉观望,后降临终时知晓我们或许还活着,又在遗言里提了我们母子 少年益发动容起来,他看着,默然无言。心里头大喊:终究是年少,好骗啊! 自家岳父大人有一段韵事在外他是知道的,怀恋有加也是有的,但是遗言画像什么的是哪里冒出来的? 他很肯定,以诛砂的心机和手腕,要笼络小七,做点小假编套故事什么的,绝对做得毫不犹豫。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 她以最有效的法子,将少年自仇恨的泥沼里解脱出来,又给了他应得的一切。 她真心珍爱着这个只有一半血缘的兄弟。一如他从来所知,那强硬冰冷的表象之下,诛砂从来都有一副柔软温存的心肠。 似乎只除了对他。 “那么说,之后你就在梦华别馆育出了那株朱砂紫袍?他觉得惊奇,“这么短的时日? 小七大摇其头:“这可不是我的功绩,姐姐早就找出培育的法子,将胭朱和黛色嫁接,然后 他说的是两种不同的茶花,可齐云骁听在耳里却如听见两声炸雷。 几乎是跳起来向外疾奔。 “姐夫,等等我!他健步如飞,小七也在后面边追边喊,大天白日的,路人都朝他们两个看。 可他才不管。一路狂奔进了明月楼,孟晓晓还在补觉,他也不避忌地索性拽她起来:“晓晓,我问你,正月初七那天,晚上我醉了之后可是有人来过?! 孟晓晓被他闹醒,睡眼惺忪地迷糊了好一会儿,陡然醒过神来。 “没人 她显然想隐瞒什么。这下他急得都怒了:“你要敢哄我,你家那书呆子上京的盘缠我就不管了! 素来很懂利害关系的孟姑娘当即瑟缩了一下,讨饶了:“齐爷您别生气,我也是不得已,女当家的厉害谁不知道?她每次来都给我些银子,不许我说,照看过你她便走 他终于松开了手,呆呆坐在床沿。 是诛砂吗?那些温顺的,暖洋洋的触感,他就算醉了也无法忽略的柔情?听晓晓的意思她还不止来了一次? 她怎么想的?为什么从不曾露过分毫? “这终究是哪一出啊?跟着来的小七在门口听见了全部,一脸疑惑,显然搞不懂这男女之间的弯弯绕。“要我说姐姐也真有意思,你这是上青楼呢,她还来看顾你,是不是改天叫她替你去死她也肯?还有少年突然想起了什么,“姐夫你争着要做薛家的苦差事,是不是怕育不成花,上头怪罪下来? 他恍然大悟。 “你夺权是假,想替我姐姐顶罪是真。 少年咧嘴大笑的样子看得齐玄骁真想吐血,因为他无法反驳这说辞。 “真够可以的,你们俩都能替对方去死,平日却要闹得那样水火不容 小七喃喃着总结 “你们俩都有病。 他无言,不知道是不是该把这目无尊长的小子揍一顿。但是另一方面,他又无法否认小七说得对。很显然,他们俩都因着对方的缘故,病重。 七 诛砂这会儿还暂居在梦华别馆,晌午与苏内丞验完账她就径直回那边去了。 齐玄骁到的时候已近黄昏。 进了园子但见内里已经修葺过,精巧雅致,他沿着小七说的僻静小路进去,果然谁也没遇见就直入了诛砂的屋子。 她正在镜前,细描红妆。只是大约多年不化,手生,描得并不好,她看起来也正为此懊恼。 实在是太令人恍惚的一幕,他突然有点明白了她从未透露半分情意的原因他们都以为自己在对方心中仍是年少时的样子,强硬古板,顽劣荒谬。而后又被安排在那样一个为难的处境下,自然更加小心翼翼,那点心意,要藏得深之又深。 多傻,多叫人怜惜。看着诛砂拿毫笔蘸了些胭脂,在额心画了个难看得要死的把戏,他忍不住笑出声来。她吓得笔都掉了,回过头来见是他,一脸又惊又怒的。 而他就那么看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女当家到底偏过头去,脸上染了一抹赧红:“你来做什么? “不来怎么能看得到你将梅妆描成这德行?他笑着走过去,在水盆里绞了手巾,上前托了她的下颌迫她转过脸来,然后轻轻地将那把戏擦去了。 “我家娘子是云州薛家的当家,哪里用得着描这些纵不描这些,她也是最好看的。他看着她笑道,心神一荡之间,已经凑上前去,轻轻吻在她额头上。 方才手巾擦过的地方还是冰凉的触感,而他本来贴着她脸颊的指尖,这一刻也真切地感觉到那唇角微扬的弧度,如此明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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