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普背景下的方言保护：现状、问题及具体措施 -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博文杯”实证创新基金项目推普背景下的方言保护：现状、问题及具体措施基于苏州地区的实证分析张丽君 何君苑 陈珠玲 史城熔 戴造极第一部分：引言2000年10月，第九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18次通过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规定了学校、国家机关、广播电视和出版物，以及公共服务行业使用普通话的法律责任。该法于2001年1月1日实施。“推普”工作也已走了11个年头。推普工作是否已经落实到家家户户？对于方言是否真的存在“毁灭性”打击？普通老百姓对于方言的式微持怎样的态度？对他们的生活有着什么样的影响？如何去解决这些问题？都是我们想要通过实证分析了解的。根据苏州的区市规划，我们将调查范围确定为吴江区、沧浪区、吴中区、高新区等五个区，选取了65个样本。希望我们的调查能为方言保护做出一份小小的贡献。第二部分：调查数据分析1、受访者会说的语言：其中百分之98.46%的受访者都会说普通话，80%会说方言，说明普通话的普及情况一定程度上已经超过了“母语”方言。选项小计比例A 普通话6498.46%B 本地方言5280%C 其它方言1421.54%本题有效填写人次652、受访者对普通话的掌握程度：(结合现场观察记录) 61.54%的受访者能够流利并且使用普通话，但是也有10.77%的受访者的普通话中方言还较重，这说明方言的影响也仍是存在的。选项小计比例A 流利准确使用4061.54%B 熟练但音不准1624.62%C熟练但方音较重710.77%D基本能交流23.08%E无法交流00%本题有效填写人次653、方言是否应该被保留？ 95.38%的受访者认为方言应该被保留，但是也有少部分认为应该被淘汰。选项小计比例A保留6295.38%B 淘汰23.08%C 无所谓11.54%本题有效填写人次654、近几年以来，所使用方言有弱化的趋势吗？ 63.08%的受访者认为，推普仅对弱势方言有影响，而对强势方言并不明显；15.38%的受访者认为明显有弱化的趋势；12.31%的受访者认为并没有影响；值得注意的是，也有9.23%的受访者并不清楚。说明推普对于方言的影响并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而是一个复杂的长期的问题。对于某些强势方言，譬如粤语、闽南语等，推普的影响并没有撼动方言的位置，而苏州话作为一个相对不那么强势的方言，正在慢慢被推普的潮流所影响。选项小计比例A明显有弱化的趋势1015.38%B弱势方言有一定弱化，强势方言不明显4163.08%C没有812.31%D不清楚69.23%E其他00%本题有效填写人次655、对方言保护的态度？ 64.62%的受访者认为对于方言，应该坚决保护，不能让它消亡；16.92%的受访者的态度则是任其自灭；16.92%的受访者认为方言保护对他们并没有什么影响，因此采取无所谓的态度。虽然大多数受访者对于方言保护仍持支持的态度，但也有不少的人认为方言可有可无，持一种无所谓的态度。这对于方言保护是不利的。选项小计比例A坚决保护方言，不让其消灭4264.62%B推波助澜，希望没有方言11.54%C任其自生自灭1116.92%D无所谓1116.92%本题有效填写人次656、导致方言流失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多选） 60%的受访者认为“国家不提倡推广”是方言流失很重要的一个原因；50.77%的人也认为社会上已经没有爱讲方言的风气；23.08%的人表示自己不喜欢讲也不喜欢听；12.31%的人认为父母在传授方言这个方面没有做好。说明推普对于方言造成了很大的威胁，社会上形成了讲普通的风气“学好普通话，走遍天下都不怕”，而渐渐淡忘了方言的特殊地位，而父母在于传承方言方面也没有做好，不少人对于方言的态度很冷漠。这说明，方言的流失已经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对于方言的保护也是道阻且长。选项小计比例A国家不提倡推广3960%B父母没有教好812.31%C社会上没有形成爱讲方言的风气3350.77%D自己不喜欢讲也不喜欢听1523.08%E其他69.23%本题有效填写人次657、国家推普的目的？（多选） 超过半数以上的受访者认为，推普有利于消除各地隔阂，推进各地交流，维护文化的统一和社会的安定。中国南北差异巨大，方言丰富多彩，很容易形成不同地区的文化交流的障碍，对于当今社会“经济文化”的大融合有着一定的阻碍作用。选项小计比例A保持文化的统一3858.46%B维护社会稳定2233.85%C有利于各地域文化的交流5889.23%D有利于消除各地方的隔阂4772.31%E有利于经济交流与发展4975.38%F其他11.54%本题有效填写人次658、推普与方言保护是否有矛盾？ 86.15%的受访者认为推普与方言保护并没有矛盾，反而是能够共存并且相互促进的；但也有10.77%的受访者认为，推普会使方言逐渐萎缩。这也说明，如何在推普与方言保护中找到一个平衡是当下方言保护的关键。选项小计比例A不矛盾，方言与普通话能共存，并互相促进5686.15%B矛盾，普通话的推广会使方言逐渐萎缩710.77%C不清楚23.08%本题有效填写人次659、方言的作用？（多选） 大多数人认为方言具有重要的作用，对于保持文化的多样性，促进民族文化的发展，展现地方特色，保护地方文化风貌，增进乡情、亲情，促进社会和谐方面都有着重要的作用。选项小计比例A保持文化多样性，促进民族文化发展6193.85%B促进社会和谐2538.46%C展示地方特色，保持地方文化风貌5889.23%D增进乡情、亲情5686.15%E没多大作用23.08%F其他00%本题有效填写人次6510、方言应如何传承下来？（多选） 83.08%的受访者认为口口相传仍是方言传承的主要形式，53.85%的受访者认为可以通过传媒对于方言的传播；50.77%认为可以通过家长的教导；43.08%的人认为政府应当加强对方言的重视并开展相关的组织活动；20%的人认为通过史书典籍的记载流传；16.92%的人认为学校应加强对方言的教育。选项小计比例A学校加强对方言的教育1116.92%B政府对方言的重视以及开展的组织活动2843.08%C家长的教导3350.77%D传媒对方言的传播3553.85%E史书典籍的记载流传1320%F老百姓的口口相传5483.08%G其他23.08%本题有效填写人次65第三部分：问题与现状分析1、 推普对方言的传承产生了巨大的威胁： 20世纪中叶，“由于历史的原因，汉语的发展现在还没有达到完全统一的地步。许多严重分歧的方言妨碍了不同地区人民的交谈，造成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中的许多不便以北京语言为标准音、以北方话为基础方言、以典范的现代白话文著作为语言规范的普通话” ，普通话在政府部门的大力推动下遍及城乡各地。近几十年来，我国普通话推广工作成绩越来越显著，这些工作成绩最突出的体现在教育方面。从教师方面来说，国家在各级师范学校强制推行普通话，普通话不达标即不能毕业，这使年轻教师的普通话水平大大提高。特别是语文教师教学生认字时，全部采用普通话，这也导致老师及学生的交流鲜少选择用方言。从学生方面来说，从幼儿园到小学，大力推广普通话。小学之后正是学生迅速增长知识的时期，这些知识几乎全是用普通话传递给学生的，这就有力地排斥了方言作为母语的重要地位。学生自小就形成了用普通话作为思考工具的习惯，然而用作思考的工具，可以说是母语的特权。但现在这个特权被动摇了。推普从根本上动摇了母语的地位。推广普通话方言的影响是深远而巨大的，尤其是广播电视深入千家万户。在数十年的时间里，人们已经自觉不自觉地运用普通话的词语、稍带上一些方言的音调来表达自己的想法。2、对于弱势方言的巨大打击：在调查中我们发现，推普对不同方言的影响并非同一的，一些强势方言仍然在普通话之外占据一席之地，如粤语、闽南话等。这些强势方言背后是鲜明的地方文化，是当地人民对于本地强烈的归属感。通过方言这个母语交流，传达着只有本地或本民族人明白的思想，展现出他们特有的韵味。而对于一些弱势方言，推普的影响无疑是巨大的。地方文化的流失令方言这个文化的符号丧失了存在的价值。随着经济文化的发展，这样的弱势方言已经无法满足人们交流的需要，自然而然地从历史的书页里消失。3、政府缺乏对方言的保护和传承：中国是一个统一的多民族国家，对于语言的统一有着较高的要求，而普通话恰恰满足了这一点，政府强有力地支持普通话的推广，并通过法律法规将确定了“普通话”的官方地位：1952年2月，国务院颁布关于推广普通话的指示，确定了“普通话”的含义：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以北方话为基础方言，以典范的现代白话文著最为语法规范的汉民族共同语。这是第一次以法规的形式提倡推行国家共同语。1983年4月，六届人大一次会议提出国家推广全国通用的普通话。2000年10月，第九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第18次通过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进一步确立了普通话作为国家通用语言的法定地位，规定了学校、国家机关、广播电视和出版物，以及公共服务行业使用普通话的法律责任。该法于2001年1月1日实施，第一次以法规的形式推广普通话。（注：这里提到的推广和前文提到的推行并不一样）而相比之下，对方言的立法保护相对较少且并不明确：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第4条第4款规定：“各民族都有使用和发展自己的语言文字的自由,都有保持或者改革自己的风俗习惯的自由。”这就是说,不仅少数民族公民享有充分的语言权，汉族也有发展自身语言文字的权利，各地使用汉语的中国公民，其语言权同样受宪法保护。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在将普通话作为我国的官方语言的同时也充分地保护了地方方言的使用自由，例如该法第16条规定：“本章有关规定中(国家公务用语和公共服务用语)，有下列情形的，可以使用方言：、国家机关的工作人员执行公务时确需使用的；2、经国务院广播电视部门或省级广播电视部门批准的播音用语；3、戏曲、影视等艺术形式中需要使用的；4、出版、教学、研究中确需使用的。”政府对于方言保护的暧昧态度令方言保护难以推进。第四部分：方言保护的具体措施1、 政策放宽： 政府应该加紧对方言的政策保护。（1）加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法的立法步伐，肯定和强调语言在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法中的重要地位，保护和保障人民使用方言的权利。（2）国家要大力支持少数民族古籍、文物、出版、语言文字、报刊、广播、电视等公益性文化事业单位，设立方言保护事业发展基金等专项资金，进一步加大对方言的抢救、整理、研究、翻译、出版的力度。（3）建立言保护示范单位，推动全国范围内的语言文字保护活动。 （4）鉴于两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里都没有“语言类”，特建议将包含少数民族语言文字和方言在内的语言作为一个独立的类别列入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 加强民众对方言的归属感，合理推广方言根据现有的“非遗”保护体系，可以把文学、歌曲、戏剧、曲艺等“非遗”的传承与语言传承结合起来，也就是通过文学、歌曲、戏剧、曲艺等文艺形式的传承来保存方言。在此次实地调查中，我们发现在苏州地区乘坐公交车时，可以听到苏州话的报站音，苏州话的“甜、糯、嗲、软”令人印象深刻，我们随机采访了乘坐公交车的一些人，不少本地人称这种形式让他们有着强烈的亲切感，其中一位乘客这样说道：“这两年，不少外地人来苏州安家落户，方言只能在家里讲讲，出去讲怕别人听不懂，现在公交车用苏州话报站了，让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苏州人有家的感觉，外地人觉得苏州话很好听，现在也有越来越多的人学苏州话了。”由此看来，加强民众对方言的归属感，对于保护传承方言有着重要的影响。各地政府也可以通过各种形式，加强民众对于方言的归属感，令民众自发地重拾方言。3、 教育上的扶持与帮助可以通过方言走进学生课堂的形式，为学生再造方言环境，让方言一代代传承下去。建议将方言和地方戏纳入地方教育体系，让方言和地方戏进学校，让年轻一代从小感受传统文化，接受地方文化的教育，培养年轻代对传统文化的知和认同。4、 利用传媒等文化产业的传播影响力在实地调查中，我们发现，苏州推出了一系列保护苏州话的活动。1981年，苏州人民广播电台开设了一档苏州话播音节目苏阿姨谈家常，不仅让苏州城乡的老苏州收听，还有很多外地人收听，反响非常好。其后，苏州广电总台先后推出了以苏州方言为特色的节目苏州评弹、苏州话说新闻、天天山海经、故事会、施斌聊斋。近年来，苏州市语委力推普通话的同时也关注到了苏州话的现状，设立了苏州市中小学生普通话、苏州话、英语的“三话”比赛。种种措施都是为了更好地保护苏州人的母语苏州话，更大程度地拓展苏州话的生存和发展空间。通过文化产业传播方言，扩大方言的影响力。第五部分：结束语作为一项既定国策，推广普通话是不可动摇的，在我国这样一个方言众多的国家，在日益现代化的今天，没有一种共同语言是不可想象的。但是，在普通话得到成功普及的情况下，我们也应当开始保护方言，保护我国语言的“生命之源”。参考文献：1张磊，刍议我国方言文化的立法保护以上海为例，太原教育学院学报，2006年6月第24卷2杨荣华，从推普背景下方言节目的盛行看中国语言规划的重点，现代语文，2009年4月3甘大全，从文化认同的角度看方言保护的必要性，语言研究，2011年4钟建伟，流失和变异19世纪末至今苏州话的变化和原因分析，苏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年9月第5期5汪平，普通话和苏州话在苏州的消长研究，语言教学与研究，2003年第1期6汪晓欣，浅论推普背景下方言保护，说文解字，2011年2月7李翔鹤，浅谈方言保护及其他兼与孙焕英先生商榷，汉宇文化，2007年第3期8王健，西方国家方言保护的启示，郑州航空工业管理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年10月第5期9陈丽金，在日常教学中对幼儿进行方言保护的渗透教育，魅力中国，2011年7月第2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