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漫滩水库忆往张向阳

舞钢石漫滩水库忆往张向阳2012年初夏的一天，再次来到我曾长期工作过的舞钢，重游石 漫滩水库。行走在库边曲经小道，驻足彼岸避暑山庄，乘游艇荡漾在 碧绿的湖面上，仰望那雄伟的混凝土大坝，不禁使人心潮澎湃，浮想 联翩。时逢“ 75.8 ”特大洪水40周年祭，追昔忆往，以示对遇难者 的悼念。（一）笔者是当年许昌治淮的一名老兵，虽没有参加由许昌专区治淮指 挥部组织修建的石漫滩水库工程施工，但在1953年秋季，舞阳卷、漳河测量时，也曾经朱兰，走卜冲直抵马鞍山，过哑口到达石漫滩。 1969年我离开水利战线，参加焦枝铁路会战。1970年由宝丰来到叶 县，又转入平舞工程会战。1971年平舞铁路修成后移住寺坡，继续 参加舞阳钢铁厂和舞阳工区市政建设，一干就是12年。今日重游石漫滩水库，更是思绪万千。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之后，在当时经济恢复，抗美援朝，国家财政相当困难的情况下，断然作出要“根治淮河”的决策。1950年10月14日政务院发布关于治理淮河的决定，制定了“蓄泄兼筹，以 达根治目的”的治淮方针。从此开创了人民治淮的新纪元。1951年5 月9日，毛泽东主席发出“一定要把淮河修好”的伟大号召，迅速在 沿淮地区掀起了轰轰烈烈的大规模治淮热潮。根据政务院关于治理淮河的决定和河南省治淮工程规划 精神，坚持“统一规划，全面治理”的原则，按照治淮工程规划部署， 决定在河道上游有条件的山谷修建水库， 拦蓄洪水；在下游合适的平 原洼地，蓄水错峰，调剂洪水；在弯曲河段，裁弯取直，疏竣河道， 宣泄洪水；在沿河整修险工，培堤护岸，保证堤防安全。石漫滩水库就是在上述精神指导下，许昌专区治淮指挥部根据淮 河水利委员会和省治淮总指挥部的安排部署，在洪河上游滾河上修建 的全国第一座土坝，高达 22米的大型水库。库址就选在舞阳县武功 南二郞山和大罗山之间。1951年2月23日成立石漫滩水库工程指挥所，许昌专员公署专 员马秀山兼指挥所主任，宋显民、郑宜良分别任第一副主任、副主任。 4月1日水库正式开工，为赶工期，工地昼夜施工。土石方工程由舞 阳、叶县、西平等县民工43819人参加施工。隧洞工程由上海泛华工 程公司承包。水库控制流域面积 230平方公里，最大坝高22米，总 库容6200万立方米。这是建国后国家在洪河支流滚河上修建的第一 座水库，号称中国第 一坝。7月8日水库 建成，召开石漫滩水 库工程竣工典礼。水 利部副部长钱正英， 省委书记嵇文甫参加 竣工典礼。完成土石原水库坝前溢洪道右岸留影方工程1175.56万立方米，混凝土和钢筋混凝土工程 2985 立方米，共完成投资 322.14 万 元。隧洞闸门所用紫铜系军用物资，后报经朱德总司令亲批支用。1956年石漫滩扩建工程开工， 大坝加高到 25 米，库容增至 9180 万立方米。建水电站一座，安装机组两台，发电量 480 万千瓦。上图 为扩建后的石漫滩水库大坝。（二）石漫滩水库建成后，又于 1958 年在其坝下游武功村南筑坝修建 田岗中型水库。 石漫滩水库的水通过田岗水库调剂， 灌溉着舞阳县城 南武功、枣林等地大片农田，使北方的旱地变成了一麦一稻和水田。 至此，石漫滩水库的防洪、发电、灌溉等综合效益全面显现。石漫滩水库的发电量并不算大，只有 480 万千瓦。但是，在上世 纪 50 年代里，在一个偏僻的山区，能够用上廉价的电力，已是难能 可贵的了，特别是上世纪 60 年代，三年灾荒刚过，农村面粉加工， 全靠人工推磨和“一风吹”小钢磨磨面的年代里，石漫滩的水电，为 当地群众提供了重要的动力来源。石漫滩库区雨量充沛，林木丰茂，山清水秀，风景迷人。那时的 库水虽不像今日清澈见底，但水混而鱼肥。每到冬季捕鱼季节，水库 管理局的捕捞队，就会把酷似城堡的“定子网”撒在库区中央，再把 左右两扇拦网一直撒到左右岸边。 “定子网”门能进不能出，只待鱼 儿往里钻。时机成熟后逐渐收网， 从上游往下游驱赶， 时而敲锣打鼓， 时而拍打水面，整个过程约需 7-10 天。最后收网时，鱼跃人欢，成 百上千斤鲜鱼被送上岸边。笔者 71 年、72 年曾两度亲临现场，分享 过捕鱼人的欢乐。特别是泄洪闸泄水后，泄洪渠下游的拦网上，经常 会拦住很多鱼类。据水库职工张法乾讲， 曾有两次因拦网上拦鱼过多， 阻力太大而把拦网给推倒。大量的鱼儿没人吃， 5 分钱一斤没人买， 最后只有拉到菜地里当肥料。石漫滩水库周围，山峦起伏，森林环抱，水面宽阔，原始生态完 好，常有野生动物出没和南北迁徙的候鸟出现。特别是冬季，一群群 的大雁更是水库的一大景观。就是这些大雁，招至了狩猎人的垂涎。 当地人零星射杀这切不讲，更严重的是专业打猎人员的推残。 71 年 来了个武汉狩猎公司， 他们将 8-12 支长达 3-4 米的排炮架在小船上， 用猎犬在岸边舞动嚎叫， 迫使大雁靠拢， 当相对集中时， 再惊吓大雁， 待雁群刚起飞时多管排炮齐发， 一炮就打下数百支大雁。 群众听到枪 声后就会跑到附近山坡上捉那些受伤的大雁。 后来，他们的方法不灵 了，知道当地有“能人”破解了“机关” 。后经打听带着礼品找到打 鱼王村王跃亭。王跃亭不仅善于狩猎、打雁，还精通捕鱼和养蜂，庄 稼活更是样样通。 他正是单等大雁往一块靠拢时， 惊吓猎犬促使雁群 炸开的。自此以后狩猎公司没有再来， 也许是因为来这里栖息的大雁 逐年减少，也许是因为这里有能人出现。（三）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1975年 8月 4日夜里开始下雨， 雨越下越大， 5 日、 6 日、 7 日三天大雨如注，下个不停。石漫滩水 库水位在不停的上涨。 5 日上午，河南省革委会舞阳工区工委书记 赵定远（原信阳地委书记） 就带领工委机关干部赶赴石漫滩组织 指挥防汛抢险。当时水库泄洪闸闸门只开启了 2/5 ，通过 200个 流量，根据水位上升情况，赵定远要求把闸门全部打开。而水库 负责人则说：“闸门调控归省防总，无防总指令我不敢开闸” 。在 劝说无效的情况下， 赵定远急了， 对在场的水库负责人和随行人 员说： “刀搁在我脖子里，出问题不要你管，开闸” 。虽然闸门 全开了，但也只能通过 500 个流量。 随着水库水位上涨，区工委、 政府意识到石漫滩水库的险情， 立即通知水库下游转移群众。 这时电 话线路大部已经中断， 便派大批干部冒雨下乡组织群众转移。 这时澧 河普遍漫堤，洪水经枣林由西而东，更增加了群众转移的难度。大雨 越下越猛，用洗脸盆伸出门外，再缩回来就是一满盆水。 7日下午 2 点 左右，石漫滩水库职工张法乾问工程师王文蓬： “大坝怎么样？”王 文蓬说：“按现有的水文资料推算，夜里 2 点要漫坝。”石漫滩水库的 水位在不停的上涨着，保证水位，警戒水位，接近坝顶。防汛人员迅 速撤离。 张法乾是最后留守大坝南端的三名水库职工之一。 也就是他 在洪水越过大坝顶后，离开坝顶的最后一个人。 是他亲眼鉴证了石 漫滩水库溃坝的全过程。他离开坝顶后，站在大坝南端的山坡上，凭 着不停的雷电闪光， 清楚地看着洪水在不停的上涨。 坝顶上有一道厚 0.8 米，高 1.2 米的防浪墙。洪水越过坝顶后又越过 1.2 米高的防浪 墙，水库大坝安然无恙。这足以说明了大坝的质量。大水越过防浪墙 后，形成一个几百米长的瀑布。这个过程至少持续了 2-3 分钟。突然 哄的一声，防浪墙全线倒下，洪水形成几米高的水头，顺坝而下，直 冲坝坡。大约 5-6 分钟时间大坝倾倒。不到半个小时，水库大坝就全 部垮掉，下游田岗水库也随之被冲垮，时间大约是 1975 年 8 月 8 日 凌晨 1 点钟。坝垮后雨过天晴， 张法乾站在坝头山坡上对同伴说： “这果真验证了工程师 的预测和推算”。三 个多小时以后，水 库的水大部分已经 排出。几乎是在同 一个时间，驻马店 地区泌阳县板桥水库相继垮坝。图为石漫滩水库垮坝后的场面。时任舞阳工区生产指挥部基建办公室技术员，我住在哑口山上8号楼，站在窗前，石漫滩水库尽收眼底。8日早晨窗前一望，我说“坏 了，水库没水了。”立即往办公室赶，下楼后，大量灾民，扶老携幼， 拥到哑口山上。大都在讲述着，如何脱险的经历。一老汉抱根竹杆说： “这是我的救命竹啊！ ”还有借狗逃命，还有爬在猪身上逃生的。1975年8月初，“7503”号台风直插大陆腹地，移到河南省桐柏、 伏牛山区减弱为低气压，在贝加尔湖东侧阻塞高压作用下，低压中心 位置，在较长时间内，稳定少动。使淮河上游原驻马店、许昌、南阳 三地区接壤地带遭遇了特大暴雨灾害。因暴雨发生在1975年8月，故称“ 75.8 ”暴雨。暴雨中心分别集中在汝河上游板桥水库附近的林 庄，澧河上游的郭林，洪河石漫滩水库上游的油房山和尚店等地。林 庄3 日总雨量1631毫米，24小时雨量是1063毫米，6小时雨量是 830毫米。这个雨量，超过了世界实测最大纪录，1942年7月18日美国宾西法尼亚州密土港6小时780毫米的雨量记录。油房山3日总 雨量1411毫米，24小时雨量是698毫米。尚店3日雨量是1301.6 毫米， 24 小时雨量是 547.1 毫米。其暴雨强度之大，笼罩面积之广， 为国内外罕见。石漫滩水库设计泄洪闸流量为 500立方米 / 秒。“75.8 ” 洪河石漫滩上游最大来水量约为 5000立方米/ 秒，是水库泄洪能力的 10 倍。垮坝后最大过水流量为 6280万立方米 / 秒。5 个小时内向下游 倾泻洪水 1.67 亿立方米，下游田岗水库随之溃决。把水坑赵村外一 个 20 立方米的砖砌蓄水池，推移 200 多米。据垮坝后乘直升飞机飞 抵舞钢的中央领导和专家调查后，专家说： “这简直是人类无法抗拒 的天灾。当初设计石漫滩水库时，如果有人提出这样 （75.8 型） 的雨 型，人家一定会说你是疯子。 ” 当时为保证武功乡和田岗中型水库的通讯畅通， 拟在武功设立电 台，由区工委副书记，许昌军分军区副司令员徐本祥，从许昌随车带 来。舞钢邮局派李普等三人去武功迎侯并安装电台。 8 月 7 日夜，一 行 4 人乘卡车行到水坑赵村时， 汽车熄火停下修车。 这时雷电风雨交 加，突然从闪光中看到有二三层楼高的一道黑墙迎面推来。 知道是垮 坝了，说是迟，那是快，迅速把汽车掀翻，三人扣于车下，随行的赵 建军一人逃生。汽车在漂流中，三人紧抱一个汽车内胎又浮出水面， 随水快速漂流。天黑了，爬上一个受阻的麦秸垛上过个夜。后来麦秸 垛断裂，三人继续在水中漂流。 10 日晚上，在一个荒丘上搁浅了。 远远望去看到有烟丛、 楼房，心想一定是漂到周口了， 可怎么回去呢？ 上岸一问原来是舞阳县城关。 这主要是石漫滩水库溃坝后的洪水和澧 河漫堤决口洪水相遇后产生回流所致。因通讯中断，传舞阳城进水。大水退后，我由哑口徒步去舞阳县 城探亲。一路上见那洪水所到之处， 树倒了、房塌了，一切破坏殆尽。路旁电线杆上、树杈上挂着麦秸草，可知是洪水所到之处。板桥水库蓄水 11 亿立方米，在午夜垮坝后， 沿着 20 多公里宽的 水面顺流东下。水深流急，洪水把京广铁路钢轨拧成“麻花” ，把铁 路上三个 60吨重的油罐车一直冲到 20 多公里以外的宿鸭湖水库里。 京广铁路冲毁 102 公里，运输中断 48 天。这次大水损失是惨重的， 教训是深刻的。人类在认识自然界的过程中还有很多路要走。（四）1992 年 11月舞钢石漫滩水库复建工程开工，主体工程由中水十 一工程局承建，钢结构工程由河南省水利机械厂施工。 经过 5 年建设， 1997 年 9 月石漫滩水库复建工程竣工并通过国家验收。时任河南省 省长马忠臣、水电部副部长张基尧参加竣工典礼。至此，中国治淮第 一坝又重新屹立在中原大地上。石漫滩水库复建工程是以防洪为主兼顾工业城市用水和旅游等 综合利用的大型水利工程。 水库防洪标准为百年一遇设计， 千年一遇 校核。水库大坝为全断面大型碾压混凝土坝，坝长 645 米，最大坝高 40.5米，坝顶宽度 7 米，库容一亿二千万立方米， 最大泄洪量 392m3/s, 设计灌溉面积 55000亩，每年为城市提供工业和生活用水 3300 万立 方米，总投资 2.6 亿元。新建的石漫滩水库建立了一整套水文测报、 洪水调度、 安全监控 和闸门启闭为一体的自动化调控系统， 以充分发挥水库的社会效益和 经济效益，极大地改善了舞钢市的自然环境。新建的石漫滩水库大坝坐落在原石漫滩水库大坝的上游， 原大坝 坝基还依稀可见。 以中国治淮第一坝石漫滩水库为依托的石漫滩水文化景区，既展现着复建后治淮第一坝的雄姿，又保留着被“ 7.58”大水冲毁的大坝遗址。这是全国唯一一座水毁大坝和复建后大坝并存的 水库，她向世人展示着国家对石漫滩曲折艰辛的治水历程，借以警示 后人。今日重游石漫滩水库，再 次来到原水库泄洪闸左侧岸 边，在以前曾经拍过照的位 置，再次留下身影，溃坝前后 不同时期的三张照片，见证了 石漫滩水库的历史变迁。复建后原溢洪道右岸留影原载许昌文史资料2010年第二十四辑